“滴答,滴答,滴答……”
一聲又一聲的水滴聲,把玉蔻從昏睡中驚醒了過來。
映入她的眼簾的,是一頂鴉青色的帷帳,此時日色頗暗,玉蔻有些瞧不清帳頂上繡著的紋樣究竟是什麼,不過,這個也沒什麼要緊,玉蔻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坐起身來。
悄悄地把垂在床旁的帷帳挑開小小的一個角後,玉蔻把小腦袋探過去,變換著角度,從那個開著的小角往外麵看:
布置得十分簡潔的內室中,沒有旁的人。
玉蔻的膽子大了些,把右手中抓著的帷帳徹底拂到邊上後,她把自己的身板兒往床外一滑,便下了床。
內室方才她已經瞧過了,不用再看,玉蔻下了床後,踮著腳尖,輕著步子走向隔斷內室與外室的簾子處。
“表兄?”挨到簾子的邊邊兒後,玉蔻小心翼翼地把簾子的邊沿微挑起一個小小的角,探過腦袋,展目從小小的角裡麵望出去後,玉蔻愕然出聲。
外間,主位處的蒲團上,右手拿了本,正漫不經心地看著的梁鎧聽見玉蔻的聲音後,往後轉過頭去。
玉蔻的身體幾乎全部躲在了簾子的後麵,隻有一雙眼睛,從簾子邊沿的一個小角露了出來,梁鎧初初望過去,沒看見玉蔻的人影後,還以為自己方才是產生了錯覺。
正要收回目光時,梁鎧卻覺出了不對。
他視線下移,往簾子被人挑了起來的小角望去——
四目相對。
玉蔻水靈靈的美眸裡麵,有驚愕,有微喜,還有一點點的,防備。
而梁鎧的如墨星眸中,則是滿得快要溢了出來的歡喜。
把手裡的書往身前的矮幾上一扔後,梁鎧急急站起身,大步走向玉蔻:“阿嫿出來啊,我是你梁表兄,彆怕!”
既然已經被表兄知道她醒來了,她再躲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玉蔻依了梁鎧之言,掀開簾子走了出去,看著走到了自己近前的梁鎧,玉蔻的桃花眼裡麵,眸色慢慢地變得有些幽深:
“表兄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記得,她坐著馬車往郡守府而去時,半路上遇到了一夥子黑衣人,其中一個黑衣人還突然間闖入了馬車車廂,把她打昏了過去……
難道,那夥黑衣人,是表兄找的?
到得近前了,梁鎧才看清玉蔻漂亮的眼眸深處,隱隱地帶著些許防備。
他臉上喜悅的表情一僵。
阿嫿,竟然防著他。
轉念一想,他與阿嫿分彆多年,隻上次在蒔花館裡麵短暫地與阿嫿見了一麵,現在陡然在這種情形下相遇,阿嫿隻是微有些防備他,而不是一看見他便厲聲質問他是不是與那夥子黑衣人有關,已經很不錯了。
想到這裡,梁鎧因玉蔻的防備而心中升起的微微刺痛感頓消,他連忙解釋:“阿嫿你誤會了,那夥擄走你的黑衣人與我無關。”
“隻是當時扛著你奔跑的黑衣人,恰好路過了我所在的一家茶館,我從二樓往外看時,無意間瞧見了他肩膀上扛著的你,這才連忙出了茶館,一路上悄悄尾隨著那人而去。”
“一直跟到了城南的一座院子裡麵。”
“我原本還以為這下子棘手了,那麼多黑衣人,我一個人也打不過啊,可該怎麼把你救出來呢?不曾想,我在那個院子的外麵守了沒多久,原先進了院子的黑衣人們,又全都出來了。”
當時他都在開始心裡開始盤算了,他回去後,是用銀子雇些混混們過來幫他把玉蔻從黑衣人手裡搶出來呢?還是謹慎一些,去官府報案,讓府衙中的差役過去把玉蔻救出來?
前者的話,他救出玉蔻後,可以帶著玉蔻遠走高飛,去到一個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底細的地方落戶,從此隱姓埋名,做一對平凡的夫妻。
而後者,玉蔻被救出後,又要再度,被另一個男人擁入懷裡。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所以當時,梁鎧很不例外地,猶豫了。
沒想到老天爺倒是很給他麵子,沒讓他猶豫多久,院子裡麵的黑衣人便一一又走出來,一會兒後,一個身著華服,似乎是貴族子弟的男子,和他的心腹侍男也走了出來……
“……等他們都走了,我小心地又等了一會兒後,悄悄潛進院子,找著關著你的房間後,我點了那兩個守門的婦人的睡穴,便暢通無阻地進了房間,帶走了你。”
原來是這樣。
說話時,梁鎧麵色端然,目光清正,實不像那種奸猾狡詐,巧舌如簧地哄騙他人之人,而且,這人還是自己小的時候,對自己很好的表兄……
雖然目前尚無任何證據可以為梁鎧佐證,玉蔻卻不想把梁鎧想得太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