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1 / 2)

媚王侯 步驚塵 9820 字 3個月前

假母來了?

短暫的怔愣過後,玉蔻微微蹙起了秀眉:從東萊郡到這裡,何其之遠,假母竟然千裡迢迢地趕了過來,除了向她有所求的原因,她實在想不出彆的理由。

可是,她當年都能夠狠下心來,不顧自己的哭求把自己賣入了蒔花館,如今,竟然還有臉來求她!

憶起那段並不好的回憶,玉蔻的麵色倏地冷了下來,她朱唇微翕,當即便想拒了江鐸等人的求見。

玉蔻的身世情況,兩人初遇的那夜過後,次日拓跋勰便遣人去查了一下玉蔻的身份。

知道了她是東萊郡.黃縣某戶姓趙的人家的女兒,在家裡排行老大,生母於她三歲多時因病去世,一年後她阿翁續娶了魏氏女為妻,自此以後,她便在魏姓假母的手底下過活了。

但這段時間,也沒能夠維持多久。

在她七歲時,終究是被迫,離開了那個家。

入了蒔花館……

之前直到他們從東萊郡離開了,玉蔻也未曾向他說起過家裡的事情,拓跋勰便明白,她對那一家人是個什麼態度了,也就沒有在這方麵多問玉蔻什麼。

玉蔻對趙家人是什麼樣的態度,拓跋勰能夠感受得到,身為當事人的趙家人,當然不會察覺不到。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追著玉蔻來了代國——

拓跋勰略一沉吟後,趕在玉蔻出言說不見前,溫聲勸了勸她:“夫人還是見一見他們吧。你那假母既然都千裡迢迢地追了過來,我想,應是確保了自己的手中,是有什麼能夠打動你的東西的。”

不然,不能打動玉蔻,也就無法從玉蔻的手裡得到什麼,那她不如在東萊郡裡待著,何必辛辛苦苦地跑這麼遠的路,來這裡呢?

被拓拔勰這麼一提點,玉蔻瞬間明白了什麼,那到了嘴邊的話兒立時一變:

“讓他們過來吧。”

趙城領命而去。

一刻鐘後,他領著江鐸、梁鎧等三人上了畫舫船,讓江鐸在畫舫船的一樓隨便找個地兒歇歇後,帶著梁鎧與魏氏上了畫舫船的二層。

那裡,拓跋勰已經以“去看看阿遠”為借口,避了出去。

畫舫船二層偌大的空間中,為了透風,拓跋勰之前便沒有讓人陳設任何的屏風,此時梁鎧跟在趙城的身後剛邁上畫舫船的二層,略一展眸,便看見了獨自在不遠處的卷腿矮幾後麵坐著的玉蔻。

她身著一襲石榴紅的襦裙,頭上的烏發挽成一個隨雲髻,以黃金雕琢,嵌瑩瑩發光的紅寶石的精致頭冠綴於發髻中間。發髻傾斜著的最尾端,她墨黑的青絲中斜斜插著一支雕蜻蜓於飛的簪子,黃金流蘇如水泄下,至末尾,彙成幾滴小巧可愛,如石榴籽般大小的紅寶石。

垂在她的左臉頰旁,寶石的紅豔不僅沒有奪去她的光芒,反而越發襯得她玉顏如畫,人比花嬌。

再看她的身上穿著的那身石榴紅的襦裙,那上麵,皆以金線繡著大朵大朵的芙蓉花紋樣,那栩栩如生的模樣,一看便知做這身衣裳的繡工,必是巧手能人,一般的人,是請不到其為自己製衣的。

之前聽見那江中尉說起她成了代王的夫人後,梁鎧便知道她在那個代王的身邊,定是過得不錯的,現在見了阿嫿後,他才發現,她其實,很適合過這樣的日子。

錦衣華飾,是一個美人兒最好的搭配啊!

可是,這樣的日子,自己是不可能給阿嫿的。

難怪當日那個代王自他的身邊奪走阿嫿時,會那麼地自信,梁鎧的心中小小地酸澀了一下後,很快,便強自平靜了下來,臉上露出了溫潤的微笑。

不能心酸,她過得好,是好事兒。

梁鎧見著了玉蔻後是強忍心酸的欣慰,魏氏看見了錦衣華服,雍容華貴的玉蔻後,心裡麵,刹那間閃過一抹恨意。

趙嫿她明明這麼受代王的寵,為什麼不能稍微念著娘家一點點,在代王的麵前為她的娘家人爭取些照拂?

但凡她當初隨代王一起離開東萊郡時,向代王提一嘴兒想帶著家人一起過來,她和阿銘就可以跟在代王的隊伍裡,一起來代國!

抵達晉陽王都之後,代王再照拂照拂他們趙家,接他們去宮裡住的話,阿銘也不至於在去學堂的路上,無故失蹤了!

對於魏氏這個假母,玉蔻當年雖然沒有相處過多久,但是,有的人的個性,不用相處很長的時間,便可以摸清。

比如魏氏。

因為玉蔻總感覺,魏氏對她,懷著莫大的敵意。

雖然感受到的隻是她人虛無縹緲的情緒,但玉蔻深覺,自己當初所感受到的,絕對不會是錯覺,這個魏氏,有的時候,就是有她阿翁在旁,魏氏也能背過阿翁的目光,眸色冰冷地看她。

以前,玉蔻始終想不明白魏氏為什麼這樣做,現在,捕捉到了魏氏雙眼之中一閃而過的恨意後,玉蔻,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

好在,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就算被魏氏冰冷的目光,看得後背發涼卻無能為力,隻能忍受的小女孩了,大王給予她的夫人身份,讓她可以不用再忍受著,麵對不想麵對的人。

被瞪後,她微沉下臉,毫不客氣地出言刺魏氏:“如果你來找我,就是為了恨恨地瞪我的話,那麼現在你也瞪完了,可以離開了,魏氏。”

走到了玉蔻所在的矮幾前方五步遠處,正不甘不願地向玉蔻行著禮的魏氏,聞言身子猛地石化。

魏氏旁邊的梁鎧,也狠狠地皺了皺眉。

阿嫿的這個假母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以前就聽說過她對玉蔻不好,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不提她當初把玉蔻賣去蒔花館讓玉蔻變成奴籍,已是對不住玉蔻了,就是此時她過來,也是為了請求玉蔻幫忙,央求代王多派些人出去尋找阿銘,那魏氏到底是怎麼在即將要求人時,還恨人家,瞪人家的?

魏氏其實是個炮仗的性子,而且對於玉蔻自去了蒔花館後,便不把自己當趙家的人兒了,從來不跟家裡聯係半句的做法,魏氏早就心懷不滿了。

以前,先是有玉蔻的阿翁鎮著,堅決不準她去蒔花館找玉蔻,後來又有兒子在旁邊勸著哄著,魏氏才一直沒能夠在玉蔻的麵前露麵。

但今日,這兩者都不在魏氏的身邊了,魏氏的脾氣無人壓製,立時就被玉蔻刺她的話兒點得燃了起來:

“你就是這麼跟你假——”

“不想管阿銘了?”魏氏旁邊,梁鎧忽地插話,淡淡地問。

話才剛說了一半兒的魏氏,頓時消了音。

她再凝神去看不遠處的矮幾後頭坐著的玉蔻,玉蔻正跪坐著,看不出身高較小的時候到底長高了多少,不過此時她頭戴金冠,身覆綢衣,身邊兒,還圍著四五個的年輕宮女,早已,不是昔日任由自己冷眼睨她,卻絲毫不敢吭聲兒的小可憐娃了。

而是僅次於王後之下的,夫人。

之前看見玉蔻,隻覺得她現在的日子過得好的魏氏,此時此刻,才意識到,玉蔻她現在不僅過得好,還已經成為了高高在上的權勢中人的一員。

魏氏的心裡瞬間一凜,麵色白了白,她連忙擠出幾絲笑意來,諂媚地打哈哈:“夫人看錯了,妾身哪裡敢瞪夫人?”

就這僵硬的笑容,還想騙人?

玉蔻在心裡冷哼了一聲兒,不過,個人的情緒到底是個很主觀的東西,魏氏不肯承認,她也無法硬逼著其認下。

隻得把這事兒拋開。

“說說你們來找我,所為何事吧。”魏氏方才的表現,實在是耗光了玉蔻的耐心,本來看見表兄梁鎧後,她還想敘舊一兩句的,可此時,她一句多的廢話也不想再說,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他們。

聞聽此言,正彎腰行禮著的魏氏乾脆膝蓋兒再彎了彎,跪了下去,語氣切切地懇求玉蔻:“夫人,求求你救救阿銘吧!他端午日那天就失蹤了,直到今日也沒有出現!你幫假母求求大王,讓大王多派些人出去尋找阿銘吧!”

阿銘失蹤了?

難怪今日他沒有跟著他們一起過來。

可是,他不過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會有誰打他的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