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夜雨野寺(22)(2 / 2)

被迫出道後我紅了 宗年 12530 字 6個月前

在天地眼裡,這片土地已經滿是罪孽,又被本已經死去的山神接管,已經沒有了回應的必要。

所以燕時洵才像是站在一個封閉的金屬盒子一樣,無法得到天地的回應。

至於那些村民……

燕時洵不相信一整片村落全部的人失蹤或者死亡,官方會視若無睹。他猜測在十幾年前,官方就已經得知了這件事,並且曾派人來試圖解決過這裡的問題,卻一再铩羽而歸,無奈之下隻能封鎖了消息,沒有讓野狼峰附近的事情傳出去。

這裡變成了一個被天地和官方共同放置的荒廢之地,十幾年來,山神始終沒有放棄從邪神手裡爭奪力量,從而繼續保護她的子民,而那些已經死去的村民們,他們的魂魄也已經被困在這裡太久,變得茫然而渾噩。

隻有山神。

隻有死去的山神,依舊沒有放棄過的想要庇護她的子民。

從始到終。

想通了一切的燕時洵,不免有些動容,那鋒利的眼角眉梢間,都不自覺流露出了一段柔和的情緒,帶著對山神的敬意和感歎。

“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我一定會很願意送他們體驗一次地府的刑罰,那樣才會讓他們認識到,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一直安靜站在門旁的男人忽然出聲,低沉磁性的聲音帶著威嚴的氣場,仿佛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就是最後的宣判。

男人沒什麼血色的蒼白薄唇微微扯起,露出了一瞬的冷笑:“他們應該慶幸,遇到的是你這樣過分心軟的神——以身飼一方山川,甚至不惜連自己都碎得拚不上的山神,倒是少見。”

空中仿佛傳來了一聲苦笑。

既是在認同男人的話,也是在笑自己的處境。但是那笑聲中,卻依舊沒有半點悔恨之意,而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就算是有錯,也隻會苛責自己。

——山神非神,而是大地與山脈,湖泊與田野。無論我存在與否都無所謂,我的力量從哪裡來,就應該回到哪裡去。草木生靈借給我的力量,我自當為庇護於他們而使用。

我隻是放心不下那些好孩子們,她們不應該被家人連累而困在野狼峰無法離開,我想要親眼看著她們離開,去往下一段人生。所以我才一直守在山神廟裡,用殘存的力量給予她們最後的庇護,等待時間讓奇跡發生。而現在,我終於等到了那個時刻。

大道四十九,卦隻算六十三。

天地永遠不會讓事情進入真正的完滿,而是永遠臻至完滿,卻偏偏留有一線生機,予人探索反抗。

而現在,那個一,山神終於等到了。

因為大雨衝垮了節目組原本計劃好去往野狼峰的路線,導演張無病不得不更改路線,卻因為在前開路,因為體質問題而誤打誤撞闖進了山神設定下的屏障,進入到了暴雨中的野狼峰,也使得燕時洵進入了山神廟,看到了被困守此處十幾年的山神與惡鬼邪物。

沒有補全的最後一道,沒有算儘的最後一卦,在此時終於圓滿。

虛空之中,山神的目光溫柔的落在燕時洵的身上,因這完全不同的人間驅鬼者而驚歎。

陷入天地無應之地卻不慌亂,身處鬼神人的界限卻不依賴鬼神之力,而是因為自己人的身份而驕傲,以凡人之身,擊碎邪神,可堪弑神。

這樣並不死守天地規則,而是有著自己的判斷和清晰善惡的人間驅鬼者,才是,她等待了十幾年的奇跡啊……

燕時洵察覺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仿佛溫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感到暖洋洋的舒適與放鬆,溫和而閒適,與周圍的陰冷昏暗格格不入。

是舊山神嗎?

燕時洵心念一動,來不及細究剛剛男人突然說出的話帶給他的疑惑,而是嚴肅下了神情,認真道:“既然野狼峰的村民們已經死亡,亡者與生人有天然的界限,已經不應該滯留人間,哪怕是被困在這一處也非是穩妥的做法。”

“亡者有他們應該去的地方……而你,也已經很努力的陪他們走過一程又一程的路了,該是分彆的時候了。”

燕時洵緩緩向前抬起修長的手掌,伸向虛無的空中,他的手掌向上緩緩攤平,仿佛在等待著誰的手來握住他的手。

“山神啊……”

他的神情嚴肅:“是時候放手了。解開暴雨的限製,讓那些渾噩的殘魂,得以去往他們應該去往的地方吧。我向你保證,所有的因果都會予以清算,沒有作惡之人,不會也不應該得到一個惡果。”

“而那些做下了惡事,甚至導致神明死亡的人。”燕時洵的眼眸裡閃過鋒利的光芒,淺紅的唇瓣毫不留情的吐出殘酷的字句:“他們應該前往地府,迎來屬於他們的判決,在地獄的痛苦中反複回想起他們此生做過的惡。”

原本空蕩蕩的空氣中,忽然泛起一圈圈漣漪,就連周圍的景色都模糊不清。

而一道半透明的身姿,緩緩從空中浮現。

山神的眉眼低垂慈悲,即便已經經曆過所庇護子民的背叛和傷害,甚至因此而失去了神位,自己也瀕臨破碎死亡的邊緣,但她柔和的麵容上,卻不見半點怨恨和憤怒,依舊是如同往日一樣的溫柔。

當年繞著村中神樹追逐嬉戲的孩童們早已長大,他們成了家,又生了他們自己的孩子,卻不再滿足田地裡的稻穀,眼裡映出的不再是山林秀美的風光與村中平穩幸福的生活,而是錢,錢,無休止的錢。

貪欲讓那些孩子們主動掙脫了她的保護,反身撲進了邪神的懷抱,聽從了邪神在他們耳邊的絮絮低語,為了他們一時的富裕而毀掉了整個野狼峰。

可是,所有得到的,都有歸還的一天啊……

邪神沒有利用它的力量保護那些孩子們,而是不斷誘使他們去透支野狼峰的靈氣,告訴他們這樣做不會有問題,使得野狼峰的生靈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一切,變成了死亡之地。

而那些被貪欲蒙蔽了雙眼的孩子們,也迎來了他們要還債的時刻。

邪神,在向他們索要那些多出來的財富所欠下的債。

無法抵債,便用肉.身和魂魄來抵。那些孩子們變成了邪神的奴仆,為邪神看守田野獲得收成,為邪神去試圖傷害其他無辜之人隻為了將力量交給邪神……

神樹早已被砍倒,曾經被老人和孩子們滿臉帶笑的披掛在神樹上的彩帶,也早已在風雨中褪色。

很久沒有人再想起山神的存在了。

可是,失去了正神神位而瀕臨消散的山神,卻忽然聽到有人在哭泣著向她乞求。

——“山神啊,救救我吧,我不想被困在這裡,每日每日看著這些做了錯事的親人和鄰居的臉。”

年輕的婦人在壁畫裡哭泣著,明明被邪神掌控,但她從未作惡的善念與強大的信仰,卻依舊使得聲音傳到了山神的耳邊。

山神認得她,這孩子小的時候曾將一段自己編織的紅繩綁在神樹的樹杈上,臉色紅紅的說那是送給山神的禮物。

這是個好孩子,不應該被困在此地。

——“山神啊,我知道錯了,我願意以後每日祭祀你,請救救我,救救我的家人。”

——“山神!我曾為你端去供奉的米飯,當做來年豐收的回饋。而此刻我站在稻田裡動也不能動的守著田地,被當做驅趕鳥類的稻草人,為了向那隻老鼠還債而日日夜夜魂魄不得安寧。為何!為何你不慈悲!”

——“山神奶奶,我想看到媽媽,你能幫幫我嗎?她去了山神廟之後就沒有再回來了,哥哥拿走了我的眼睛,爸爸說媽媽被神帶走了。我找不到媽媽,山神奶奶,你能把媽媽還給我嗎?”

——“山神啊……我一生躬耕在田野,從來沒有克扣過為您奉上的祭品,也感激您幾十年來讓我們能養活孩子,填飽肚子,還有餘糧能夠富裕家裡。但為什麼,讓我老了老了,還遭這種罪?請救救我啊,讓我真正的死去。”

——“山神……”

……

各種各樣的聲音混在一起,在無時無刻不在山神的耳邊響起。

她溫柔的注視著眼前的俊美青年,伸出係著已經褪了色的紅繩的手,將那線條混圓的柔軟手掌,緩緩搭進了燕時洵伸來的手掌中。

“好。”

“請送那些好孩子,去往她們本應該去往的下一段人生吧。”

金色的光芒在燕時洵手中乍然亮起。

這一瞬間,山神的話出口便成為了不可被變更的誓言,與燕時洵結下了陰陽的契約。

神在拜托人,去做神沒能完成的事。

燕時洵回望著山神溫柔的眼眸,那雙鋒利的眼眸也不由得眸光漣漣如碎光,泛著難得的溫柔。

“好。”

“請放心,您的委托,我會達成。”

“因果循環,天理昭然,惡因者必得惡果,而良善者,將獲新生。”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為中元節額外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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