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喜嫁喪哭(19)(1 / 2)

被迫出道後我紅了 宗年 11708 字 6個月前

江嫣然的那番問話就像是設下的陷阱,包裹著漂亮的笑容和無害的少女外殼,內裡卻是陰沉沉的惡意,擇機而噬,隻有淋漓翻滾的血肉才會讓她重新笑起來。

但是燕時洵的回答,卻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沉默了下來,隻放任燕時洵自己在院子裡到處翻看著,既不加阻止也不勸誘,隻是用那雙明戀漂亮的眼睛一直注視著燕時洵,仿佛在觀察著他,想要從他的舉動中辨彆出他的本真。

在燕時洵探索喜事人家的時候,江嫣然也在探究他。

之前在院子外麵的時候,燕時洵就隱約看到了院子的地麵上堆放著物品,係著紅布,應該是新嫁娘的陪嫁一類。

但在走進院子之後,燕時洵才看清,那地上放著的並非一般會為了新婚夫婦準備的日常用品一類,也不是貴重值錢的物品,而是一些木盒子,上麵淩亂的紮著還帶著毛邊的紅布,看不出裡麵到底都是什麼。

而那些婆婆媳婦的也沒有一個人看守這些東西,或是像尋常喜事上會見到的那樣,很多人會討論喜事雙方拿出來的嫁妝聘禮裡都有什麼好東西。

就好像是這些放在地上的木盒子,既沒有看守的必要,也沒有可以討論的地方。

她們不僅圍在院子和房屋門口,就連房屋側麵和後麵的窗戶旁邊,都有好幾個人守在那裡,滿臉喜氣的笑著高聲向房屋裡道喜。

喜聲一聲比一聲高,嗩呐高亢淒厲,歡喜又悲涼。

穿著大紅衣服的樂人腰間紮著白布,仰頭向天吹嗩呐吹得賣力,直吹到臉色煞白,眼珠呆滯。

敲鼓的,舉鑼的……樂人們前仰後合動作誇張,臉上也帶著一直不變的熱烈笑容,兩團腮紅喜氣洋洋。

唯獨新嫁娘所在的房屋內,一直靜悄悄的,聽不到新嫁娘的聲音,也聽不到本該是新嫁娘閨中朋友們的笑鬨聲。

隻有村民們的恭賀聲,將整座不大的小院淹沒。

燕時洵不是第一次見到村裡人家嫁女。

在他跟著師父李乘雲一起四處遊曆的時候,不止一次的見過村裡喜事的場麵。

但那都與他現在看到的場景不一樣。

雖然燕時洵以往見過的那些人家有貧有富,對女兒不喜歡的也不是沒有。但是女兒出嫁當日,父母親朋都會在女兒身邊為女兒慶賀,就算平日裡再嚴厲的父親,在看著即將離開家嫁出去的女兒,也會眼裡帶著惆悵和感慨。

那份祝福和熱鬨是真實的,父母親朋為新嫁娘準備的陪嫁,也都儘可能的貼近女兒的生活,想要讓她過得好,想要讓她少吃苦。

可是在這間小院裡,燕時洵並沒有看到這樣的場景。

隻有冰冷的道喜聲,突兀的撕碎村子裡死一樣的寂靜。

不過正因為沒人看守,倒是方便了燕時洵查看那些盒子,一探究竟。

燕時洵的身高很高,足有一米八多,所以就算他半蹲下來,也絲毫不妨礙他另一隻手牽著江嫣然的動作。

他伸出另一隻空餘的手掌,靈活的拆開地上那些木盒上的紅布。修長的手指穿插在那些紅布條之間,可能因為布料廉價的緣故,竟沾染了些許紅色在他的肌膚上。

點點紅色映襯著他骨節漂亮分明的手指,像是血液飛濺而上,卻不顯得妖異,而是顯露出了絕對力量的美感,令人無法控製的被吸引,卻又畏懼。

江嫣然也被吸引住了,忍不住低下頭看向燕時洵的舉止,看他利落的掀開了木盒的蓋子。

少女的臉色微變,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而燕時洵手扶著木盒蓋子,也愣在了原地。

那木盒裡放的,壓根不是什麼陪嫁,而是一箱石塊。

嫁女的人家,沒有為新嫁娘準備哪怕一丁點陪嫁!

身邊傳來的鑼鼓聲音喚回了燕時洵的神智,他迅速回神,將木盒蓋子放下後都來不及重新將紅布紮起,就趕快去查看旁邊的其他盒子。

石塊,石塊,石塊,還是石塊……

整個堆放在嫁妝裡的木盒子,一點值錢或是實用的東西都沒有。

是新嫁娘的父母長輩不喜歡她,還是覺得沒有準備的必要?

然而當燕時洵轉而看向從外麵抬進來的聘禮時,那些刷著黑漆的木箱整齊的堆放在院子中央的一口井旁邊,木箱個個方正,上麵還印著金漆的紋路,看起來大氣又貴重,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看來剛剛江嫣然問他的時候說的沒錯,新嫁娘的身份普通,但新郎官的身份卻不然。那些村民甚至是請來奏樂的樂人,都是因為新郎官才出現在這裡。

燕時洵緩緩直起身,低聲向旁邊的江嫣然問道:“新郎官……是誰?”

江嫣然眨了眨眼睛,目光從燕時洵的手指上收回,笑著看著他道:“這麼著急的想要知道新郎官,好人燕時洵呀,你是恨嫁了嗎?”

“你也想身披喜服帶鳳冠,喜帕一落扶上轎子,與你的新郎官成親嗎?”

燕時洵挑了下眉,沒有順著江嫣然的話說下去,而是反問道:“你之前問過我,有沒有可能是新郎官的身份高,才會讓這裡如此熱鬨。現在我想,這個答案是肯定的。”

“而村子裡稱得上是身份高的,也無非就是族長,宗老。但是剛剛我聽那邊年長的媳婦說,新嫁娘原本配的是宗老家的兒子,卻又被代替她姐姐出嫁給了現在的新郎官,就算是宗老也搶不過。在村子裡能比宗老的身份還高的,無非就是族長,還有……”

燕時洵語氣頓了頓,聲線陰冷:“被宗族視為保佑他們的存在,土地神。”

之前在與楊土閒聊的時候,燕時洵也狀似無意的詢問過楊土很多有關於家子墳村的事情。

因為在山上向下看時,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整個村落都靠近著月亮山的山腳,並且山腳處的房屋最密集,越靠近月亮溪反倒越稀疏,沒有幾戶人家。

但一般在有水的地方,因為以前的技術不發達,無法將水運送得太遠,又考慮到生活便利問題,所以一般都會圍繞著水的附近來發展。

可家子墳村卻反其道而行。

所以燕時洵也問過楊土,為什麼家子墳村沒有圍繞著月亮溪發展。

那時楊土就告訴過燕時洵,因為在月亮山的山腳下,有著楊氏宗族的祠堂,還有被宗族供奉的土地神廟。

無論是家子墳村還是嘉村,都對鬼神之說深信不疑。

不僅對族內的人借以說有祖宗托夢,並聲稱曆代族長都是由土地神選定的,隻有這樣楊氏宗族才會被土地神保護。並且對外也很是相信並且尊敬那些風水大師,任何重要決定都會請風水大師來為村裡看。

宗族的祠堂和土地神廟會建在山腳下,也是因為一百多年前請的風水大師說這裡的風水最好,可以鏈接到月亮山的山脈上,從月亮山上吸取力量,反哺楊氏宗族。這樣必定能夠使楊氏宗族子嗣延綿,富貴不絕。

而為了沾染些好風水,族長和宗老也都紛紛在靠近祠堂和土地神廟的地方蓋房子,可以說村裡但凡身份高些的人,都住在月亮山的山腳下。因此,才會呈現出燕時洵所看到的一邊人多一邊稀疏的模樣。

所以在剛剛聽到那些婆婆媳婦的對話時,新郎官的身份就已經呼之欲出。

新嫁娘要嫁的,不是人。

是神。

人造的神。

“新嫁娘要嫁的,是土地神,對嗎?”

人如何能嫁給神?是守著神廟獨身過完一生,還是被那些慶賀的人送去到他們認為的神所在的地方?

燕時洵的眸光堅定而陰沉,淬染上的怒意讓他的眼眸鋒利而璀璨。

是能夠將鬼神灼傷的燦爛明光。

江嫣然原本想要隨意說出口的話,也就此卡在了嘴邊。她仰頭看著燕時洵的眼眸,恍惚想起了很久遠之前的記憶。

好像那個時候,喧鬨爭執的人群中,也有個穿製服的青年,有著和燕時洵的這雙眼眸裡相似的東西。

是什麼呢?

是誰來著……

她記了那個眼神很久,但也終究敗給了漫長的時間和磋磨,忘記了啊。

江嫣然沒有愣神太久,她很快便定了定神,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重新有了焦距。

“你為什麼問我呢?”少女笑著道:“答案不是擺在你的麵前嗎?”

燕時洵愣了下,隨即立刻反應過來,這就是江嫣然給他的答案。

他拉著江嫣然,大步流星的走向院子中間那口井旁邊的木箱堆,手臂上的肌肉瞬間收緊,直接單手掀開了木箱沉重的蓋子,發出悶響。

然後他就看到,在那木箱中墊滿了枯草,最中央,竟然是一隻已經陳舊的香爐,裡麵還有不少積年的香灰。

尋常喜事中的聘禮,會放這種東西嗎?

燕時洵沒有停歇,隻瞥了一眼那香爐,就立刻去開另一個。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