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喜嫁喪哭(31)(1 / 2)

被迫出道後我紅了 宗年 15281 字 6個月前

燕時洵想要將楊土從他們暫時藏身的村屋裡拉出來的時候, 楊土扒著門框還有些不情願。

“燕哥,你問什麼我都告訴你,但你彆拉著我出去。”

楊土抖了一下, 眼睛裡寫滿了恐懼:“外,外麵都是死人啊!”

燕時洵從善如流的放開了手, 並且向楊土舉了舉雙臂, 示意自己完全沒有要強迫他行動的打算。

“好吧, 那你一個人待在這裡。”

他輕笑著慫了下肩膀:“希望那些東西, 不會發現你藏在這裡吧——誰說得準呢,或許在一群死人中,你這個活著的就顯得很顯眼吧。”

說罷, 燕時洵邁開長腿轉身就走。

楊土大驚失色, 連忙放開扒著門框的手,跑了幾步拽住了燕時洵的衣衫後擺。

“燕哥, 你不能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啊!這,這裡可是楊朵的埋屍地, 現在又是陰曆七月, 楊朵, 楊朵她會回來的啊!”

“楊土。”燕時洵的聲音平靜,並沒有厲聲高呼,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震懾感, 讓本來焦急慌亂的楊土, 忽然就停下了自己的話, 抬頭看向燕時洵。

這個俊美得不羈的青年微微側首, 眼眸的餘光瞥向身後。

他似乎在輕笑。

“你應該遠比我更了解楊朵,你從楊函那裡親口聽到了楊朵當年發生的事情,也親身經曆了這麼多年來她對楊氏宗族的報複。”

燕時洵輕聲問道:“一個死了幾十年的人, 仍舊不願意放棄她生前的怨恨。楊土,你來告訴我,她會就這樣簡單的一筆帶過嗎?”

“你以為等在這裡,就可以躲避開所有的危險?”他薄紅的唇微挑,笑得諷刺:“楊土,你成年了,不要這麼天真了。”

“——你現在浪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讓危險更靠近你的生命,你在親手把自己推向自己的死亡。”

楊土覺得像是有一盆冷水兜頭潑下,讓他冷得連血液都凝固住了。

他愣愣的抬頭仰視,隻覺得燕時洵的笑容,如此嘲諷而肆意。

“你既然如此畏懼,就彆把希望寄托在惡鬼的善良上,她沒有那東西。如果不不起來主動出擊,那就隻有坐以待斃,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等著楊朵來殺你。”

燕時洵這樣向他說道。

楊土拽著燕時洵衣角的手,像是脫力般慢慢從布料上滑下,無力的垂落下來。

“我……”

楊土的眼睛裡泛著淚意,聲音顫抖著,但他猶豫了幾次,最終還是咬牙道:“燕哥,請帶著我一起!”

“彆把我一個人扔在這種地方。”楊土的聲音帶著哭腔:“如果我真的死了,燕哥,你一定得把我帶回家啊。”

楊朵究竟在這幾十年間做過什麼,才令楊土這樣一個從未見過她生前的年輕人,都畏懼她到如此地步?

一抹疑問從燕時洵心頭滑過,但他很快就緩和了眉眼,向楊土保證道:“放心,你死亡的時間會在我之後。”

血紅的圓月高懸夜幕,將今夜的山林映得如同一片血海。

在那隊提著紅燈籠的村民們走過之後,原本就沒什麼人的農家樂附近,顯得更加安靜空曠了。

燕時洵從廢棄的村屋裡走出時,下意識眯了眯眼,環顧四周。

附近靜悄悄的,隻有月亮溪的溪水在流淌著發出水聲,而周圍所有的房屋,都沒有發出半點動靜。

就好像所有的房屋都和燕時洵藏身的那間一樣,已經荒廢多年,主人已經不知去向。

隻是這些房屋的所有者們在離去之前,似乎經曆過一陣極度恐慌的時間。每家每戶的窗戶上都釘著厚厚的木板,甚至好幾家連圍牆也加高過,燕時洵能夠隱約分辨出新舊磚瓦連接處截然不同的顏色。

他不由得想到了農家樂的圍牆。

按理來說,這種整個村子都是同一個姓氏的地方,都會因為血緣和共同的利益關係,而對彼此更加信任一些,不會把自己家修建得像個碉堡一樣,仿佛要防備著來自外麵的襲擊和危險。

甚至就算是和鄰居之間有矛盾,大概也沒有太多人會建造三四米高的圍牆,並且在牆頭插滿了碎玻璃片和釘子。

燕時洵所見過的大部分村莊,圍牆都是在兩米之下的,尤其是連排挨著的人家,有的之間的高度甚至可以隔著牆給對方遞東西。

防備至此,並且從這些紅磚的褪色和破損程度來看,新加高圍牆的時間應該不會超過兩年。

所以,在那個時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導致住在農家樂附近的村民變得如此戒備,甚至最後乾脆荒廢了房屋?

這附近並沒有人能詢問,楊土也早就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越來越少往這邊跑,除了幾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其餘人家的事情楊土並不太清楚細節。

燕時洵的心思轉了一圈,也隻好暫時把疑惑放在了心裡,沿著村路往村子裡走。

楊土膽戰心驚的跟在燕時洵後麵,幾乎每隔幾秒就要神經質的轉頭往旁邊看去,沒過多大一會兒,冷汗就已經浸透了他的衣服。

在向裡走了大概百多米後,原本荒涼的路邊景象開始逐漸變得不同,村路兩旁的村屋,開始變得更加有年代感,也更擁擠和有人氣。

與靠近月亮溪那邊不同,這裡開始正式進入了村子,曆代的村民都在這裡建房屋生活幾十年上百年至今。

燕時洵也眼尖的看到了從院子裡打開門走出來的村民,他們身上無一不穿著嶄新整齊的西裝,雖然大多的尺寸並不合體,像是誰胡亂一畫就完工的東西,但是從他們與白天截然不同的穿著風格來看,還是說明著將要參加之事對他們的鄭重程度。

趁著那些村民都在往村子深處走,還沒來得及轉過頭看到燕時洵兩人,燕時洵就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楊土,直接快步躲到了圍牆側麵,隻謹慎的探出頭,順著圍牆的平麵向前麵看去。

村民們陸續推開各自的院子,從自家出來走在村路上,一臉喜氣洋洋的統一往同一個方向走去。

隻是,燕時洵卻忽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村民之間,完全沒有交流。

這邊的房屋都已經建造了幾十年了,彼此之間早已經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然而當他們要一起參加婚禮的隆重場麵,在看到對方的時候,不僅連寒暄招呼都不打,甚至連眼神對視都沒有一個。

就好像,他們之間完全沒有交流的必要。

或是他們所擁有的感應條件,並不足以支撐他們與彼此的交流。

燕時洵皺起了眉,發現在村民們的喜慶之下,竟然掩藏著另一份僵硬和空洞。

明明村民們都在笑著,但是那種笑並不是發自內心或是虛假的禮儀性笑容,而是更為虛假的,像是畫上去一樣的笑容,每個人連嘴巴咧開的弧度,眼睛眯起來的角度,都是完全一致的。

他們的眼睛很黑,不像是日常會碰到的正常人並不太立體的臉,而是界限分明的陰影和線條,黑黑的眼珠像是刻意被墨水筆畫過,眼睛的形狀也是棱角分明的四邊形,鼻子和嘴巴在臉上的陰影並沒有隨著他們從血月下走過而變換,而是像是畫上去的一樣,一直一動不動的在那裡。

而無論男女,他們都有一張鮮紅的嘴巴,咧開嘴巴笑著的時候,所有人都標準的露出幾顆與紙差不多白的牙齒來。

甚至像是要刻意的強調他們的喜慶,所以每個人無論男女的臉上,都浮現出兩朵紅暈,顯得精神過了頭,變得詭異了起來。

就好像是趕工期的手藝人,隨手就將作品紮好畫上臉,就直接粗糙的交了工。

甚至在燕時洵仔細的觀察下,他發現那些村民每個人邁出去的步伐長度都是一致的,抬腿的節奏也是相同的。

不是正常一群人走過時雜亂無章的腳步聲,這些村民從村路上走過時,就好像是規律的鼓點,“咚”、“咚”、“咚”……

燕時洵眯了眯眼,在發現了村民的異常後,就沒有貿然的從藏身處走出去,而是耐心的等這附近幾家村民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才緩緩現身。

“燕哥?這是怎麼了?”

躲在燕時洵身後縮得和個鵪鶉一樣的楊土,在看到了燕時洵的舉止之後,雖然他不知道燕時洵到底發現了什麼,但還是被嚇得不行,隻敢壓低了聲音,用氣音道:“放心吧燕哥,這些人我認知,他們都是活著的,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樣。”

“那個嬸子,我小時候她還給我吃過糖呢。”楊土拿手指了指其中一個已經遠去得就剩下模糊背影的中年女人,生怕燕時洵不相信一樣,連對方的身份和年齡都報了出來。

隻是不知道,楊土是想要說服燕時洵,還是想要安慰自己。

燕時洵意味不明的輕笑:“是嗎?”

“也許……在親眼看過之後,才能確定呢。”

燕時洵直接拽起楊土的衣領,拎著他就抬腿往最近的一間房屋裡走去。

而就在燕時洵離開藏身處的下一刻,在他本來藏身站立的地方,那原本是紅磚石、甚至楊土剛剛還依靠過的牆麵,竟然一陣波動,像是海麵的幻影被打破,紅磚石的模樣消失不見。

流動重疊的血色光影中,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掩藏在水麵之下,空間和時間擠壓破碎,畫麵重疊糾纏,現實與虛幻,過去與當下……全都糾纏不清。

一道血紅色的人影,漸漸從原本是牆壁的地方顯現了輪廓。

那女人穿著一襲血紅色的嫁衣,精致的裙擺下踮著紅色的繡鞋,腳跟沒有落地。

她的頭上蓋著紅蓋頭,看不清她的麵容,隻有一截白生生的脖頸和弧度漂亮的下巴露了出來,形狀飽滿的唇上,抹著厚重而殷紅的大紅色。

像是被血沁染的顏色。

那女人蓋著紅蓋頭的頭隨著燕時洵的走動而微微轉動,仿佛始終在用無聲無息的目光,注視著他的後背,死死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燕時洵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還在往旁邊的院落走去。

他剛剛發現,村民們從家裡走出去的時機都有規律,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從距離村子核心的祠堂最遠的這一排村屋開始,然後再漸次向內遞進,等距離最遠的村民們走完了之後,距離更近一點的村民才會出門,跟在他們身後往前走。

以此類推。

雖然不清楚這種反常理的行動規律是什麼情況,但這倒也方便了燕時洵另一件事。

——既然房屋裡的人已經走了,那空蕩蕩的房屋,正好適合進入探查。

村民在離開家的時候沒有關門,院門虛掩著,從門縫裡隱約能看到院子最中央種的樹。

燕時洵抬手緩緩推開大門,發出緩慢而悠長的“吱嘎——”一聲。

院子裡的模樣,出現在他眼前。

一般在村落裡生活的人,都會在自家院子裡養些雞鴨鵝狗,或是留一塊地種菜種花,院子裡總是富有濃重的生活氣息。而如果這家的女主人勤快的話,那麼家裡也會被收拾得井井有條。

但是燕時洵推開的這家卻不然。

也許這家人曾經養過家畜,院子裡還留著雞圈鴨圈,甚至還能看到在靠門的地方安了個狗窩,生鏽的鐵鏈被扔在一旁,顯然已經荒廢很久。

院子裡半點聲音都沒有,也沒有任何家畜的存在。隻有家用的東西被隨手扔在院子的地麵上,淩亂得像是主人早已經筋疲力儘,沒有精力打理家裡。

至於燕時洵剛剛在門縫裡看到的樹,也早就枯死,隻有樹乾上一個個瘤包醜陋難看,虯結的樹枝交錯糾纏,歪斜著沉默的指向血月。

“燕哥?我們這算是私闖民宅啊。”楊土目瞪口呆。

“民宅?”燕時洵輕輕重複了一句,嘲諷般輕笑道:“民宅的前提,它要有民才行。”

說著,燕時洵就邁開長腿,直接踏進了院子裡,直奔向房間裡而去。

倒是楊土在走進院子的時候有些納悶:“這不是二爺爺他堂弟的舅叔他們家嗎,我記得他家養了不少鴨子來著,還有條小白狗,怎麼都不見了?不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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