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故我思在(6)(2 / 2)

被迫出道後我紅了 宗年 20305 字 6個月前

醫生擺了擺手:‘動脈破裂,能有進手術台的機會都是我多占了便宜了,不是你的錯,先生,你已經提醒我了。要說誰有錯的話。’

他聳了聳肩:‘希望他們已經抓到那個行凶者了,聽師兄說,他跟著我老師好幾周了,一直想找機會傷害我老師。雖然我是個醫生,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一點小自私吧,抱歉,我還是希望他被抓起來,以後也不能再傷害我老師。’

“我向你保證,會的。”燕時洵輕聲道:“我已經錯過了救你的機會,怎麼會讓凶手逍遙?”

而思維混亂的男人,此時也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燕時洵好像不是在和他說話。

“你。”男人有些猶豫,迅速順著燕時洵的目光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但是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人在那。

“你是在和誰說話?”

燕時洵的目光移向眼前這個,還不知道自己的學生已經搶救無效死亡了的老師,卻是對著他身後的醫生問道:“你想和你的老師說話嗎?”

男人看著燕時洵的眼神充滿了茫然。

醫生卻驚訝的問道:‘可以嗎?’

燕時洵點了點頭:“直到你想要離開為止,你都可以暫時留在這裡。不過,不要停留太久,你已經死了,人間的陽氣對你來說損傷太重。”

醫生頓時高興了起來:‘太好了!我剛剛還在發愁,我死了之後我的研究記錄還沒來得及寫,科研組的人要是拿不到數據,還要多耗費好幾個月的時間。這樣的話我就能把那些數據告訴老師了,還有我的一些想法和方向。’

哪怕已經死亡,所思所想,還是想要讓研究得到最終結果,幫助更多的人嗎……

燕時洵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覺得酸澀到幾乎無法說出話來。

他立刻點了點頭,默念起開陰眼咒,並指從男人眼前抹過。

男人迷茫的看著燕時洵,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用意。

然後他就看到一角白大褂從自己視野的最邊緣出現,他向上看去,卻看到自己本來應該躺在手術室裡的學生,正在衝自己笑得燦爛又傻氣。

就像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在濱海大學醫學院裡看到這個學生一樣。

有天賦,又肯努力,廢寢忘食到低血糖昏厥,讓他又好笑又生氣。

“你……”男人看了眼手術室,但大門依舊緊閉。而他看到學生半透明到甚至能看到後麵牆壁的身影時,忽然也猜到了什麼。

他的眼睛紅了,淚水不受控製的湧了出來:“你……”

‘嗨,老師。’醫生笑容燦爛的抬手,向他打了個招呼:‘今天是我們畢業十周年來著,可惜大家好像都沒能笑著回家。’

燕時洵悄無聲息的起身,將這一角空間留給這師生兩人。

有路過的護士遠遠的看到男人自言自語的模樣,憐憫的歎了口氣:“這叫什麼事啊。”

燕時洵攔住了她,沒有讓她向前走去:“那位先生現在應該更想一個人靜一靜,我們去那邊吧。”

護士歎了口氣,點點頭轉身換了條路。

鄴澧依舊維持著剛剛燕時洵離開時的姿勢,高大的身軀挺得筆直,站在大廳的水晶燈下,顯眼到燕時洵一眼就能捕捉到他。

“生氣了嗎?”鄴澧看著走過來的燕時洵,輕聲問道:“我拒絕了你,抱歉。我能改變很多事情,但是生死的界限,即便是大道也無法跨越,生與死天然劃開了兩個世界。”

燕時洵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謝謝。”

鄴澧驚訝的看向他,沒想到自己能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陰差的事。”燕時洵沒什麼血色的唇挑起一絲笑意:“雖然我沒能救回來他,但能留給他們師生兩人說話的時間,也算是一個好時機了。”

“我順手在手術室那邊布置了簡易的聚氣陣,其他幾位醫生應該很快就會脫離危險。”

燕時洵的聲音很輕:“他們沒有做過任何事,不應該遇到這種事。”

鄴澧本來以為燕時洵會因為醫生的死亡而怪罪他,畢竟燕時洵如此重視生命,但他沒想到,燕時洵遠比他想象的,更加看透生死。

這反而讓鄴澧有些不舒服。

他微微側首,仿佛在聽著從虛空中傳來的聲音,然後他“嗯”了一聲,目光轉回燕時洵身上,道:“放心,手術室裡主刀的都是優秀的醫生,酆都無法從他們手裡搶走生命。其他幾位醫生,會成功脫險。”

燕時洵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不過,謝了。”

“等等。”在燕時洵想要從自己身邊走過時,鄴澧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燕時洵疑惑的回身望來。

鄴澧卻抬手將自己身上的黑西裝大衣脫了下來,搭在燕時洵的肩膀上:“你隻穿著睡衣就跑下來了,傷還沒好,外麵風大,小心傷口惡化。”

燕時洵本想拒絕,卻被鄴澧輕輕將大衣按在了肩膀上:“生人脆弱,你想要生病,給本來就忙碌的醫生們添工作量嗎?”

於是他的手頓住了,隻好點頭道了聲“謝謝”。

因為剛剛燕時洵安慰了前台的小護士,情緒勉強穩定了下來的小護士,想起自己剛才在病人勉強哭得稀裡嘩啦的模樣,就羞得不好意思,在心裡瘋狂“啊啊啊”抓狂責怪自己。

所以當燕時洵去而複返,向她詢問那個行凶的人有沒有被抓到時,小護士捂著發熱的臉,語速飛快的指了方向。

“剛出事的時候,醫院的安保就製服那個家夥了,現在官方的人來了,已經轉交給他們了。對了,他們現在就在院子裡取證調查呢。”

燕時洵道了謝,轉身向外麵走去。

深秋的夜裡很冷,即便披著鄴澧的大衣,燕時洵還是在接觸到冷空氣的一瞬間,下意識的抖了抖,將大衣攏了攏。

鄴澧是知道他要能做的事情,需要出門嗎?

疑問劃過燕時洵的腦海,但他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

紅藍兩色的光在寬敞的院子裡閃爍,將地麵上的血跡映得清晰而不祥,不少穿著製服的人都或站或蹲,在調查那些痕跡。

而不遠處停著的車裡,還隱約傳來情緒激動的罵聲。

下一秒,車門被大力推開,一名製服人員麵色陰沉的下車,叫罵聲從他身後清晰的傳來。

那製服人員本來是想要出來透透氣,免得自己太過生氣,做出些什麼不符合規章製度的事情來——比如忍不住揍那個家夥一頓。

那家夥知不知道自己毀了幾個醫生的職業生涯?好幾個醫生的手都被傷到了,就算搶救回來,也無法恢複到以前拿手術刀的靈活程度了。

二十年寒窗苦讀,百萬培養成本,幾乎付諸東流。那幾位都是很優秀的青年醫生,甚至可能就因為此,很多病人會失去得救的機會。

製服人員覺得自己心裡悶悶的,不由得摸出煙盒,想要到旁邊去抽一根。

卻忽然被人叫了名字。

製服人員抬頭,就看到燕時洵穿著一身黑色大衣,像是趁著夜色來接引亡魂的閻王一樣,平靜的站在紅藍兩色的光芒中。

“燕哥?”製服人員驚喜的走上前:“你怎麼在這?”

他以前在辦案子的時候,差點被一個殺人犯化作的惡鬼推下樓殺死,還是燕時洵當時恰好在追查那個殺人犯惡鬼,於是救下了他。

他因此而對燕時洵充滿感激,想要感謝燕時洵卻沒想到對方分文不收,隻留了個電話就轉身離開。

製服人員走了兩步,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燕哥……是因為這裡有死亡的鬼魂嗎?誰,剛剛那位送去急救的醫生嗎?”

燕時洵沉默了。

但這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製服人員的臉上瞬間湧現出難過的情緒:“天……怎麼會這樣?”

“我知道這不合程序,但,能讓我和他談談嗎?”燕時洵朝那邊的車子揚了揚下頷:“五分鐘。”

製服人員知道燕時洵說的是誰,他沒有猶豫的就同意了,並且在帶著燕時洵走過去時,將原委大致說了。

那行凶的中年男人,半年前是濱海大學附屬醫院的病人,會記恨那位老師,是因為當時那位老師是他的主治醫生。

花費了大量的金錢卻沒有治好病,甚至妻子都因為受不了他酗酒而離婚,於是中年男人就恨上了那位老師,認為是那老師貪了他的錢卻不給他治病,造成了他現在的窘境。

車裡,那中年男人還在破口大罵:“老子花錢了!整整三萬!我好好一個人進醫院,憑什麼不給我治好就把我趕出來了?我老婆跑了全都是因為他,他毀了我家,陪我一條命不是天經地義嗎!”

製服人員忍了又忍,還是一拳轟在了車門上,咬牙切齒的道:“我問過濱大醫院了,你這種病常規是要花一百多萬才能治的,是那位醫生幫你申請了補助計劃,還冒著風險幫你用了更便宜有用但不在方案裡的藥,不惜自己承受被訴訟的風險,幫你省了很多檢查,還自己掏了腰包補助你,你才花了三萬。他儘力了!你憑什麼這麼說他!”

中年男人嚷嚷道:“都是害人的庸醫!我聽我鄰居說了,買個量子床墊不到兩百塊我的病就能治好,那些錢肯定都是被他貪了,你們都是一夥的!”

製服人員差點被氣笑了,怒意翻湧就想要揚手揍那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一縮脖子,更大聲的喊道:“警察打人啦!快來看啊警察打人了!”

“媽的!你這種也算人?我一身製服不穿了也非要……”

“啪!”

製服人員揚到一半的手臂,卻被旁邊伸來的手掌牢牢的抓住,不能再向前分毫。

他錯愕扭頭,就看到燕時洵一臉平靜的看著他,辨不出喜怒。

“燕哥?”

燕時洵看向旁邊的其他製服人員:“秋天了,蚊子真多。”

其他人立刻反應過來,符合道:“可不是,他剛剛是在打蚊子。”

“有些惡心的蚊子是得打一打了,吸血還罵人,呸!什麼玩意兒?”

燕時洵這才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製服人員:“你這身製服,還是留著吧。”

他上前兩步,修長的身軀將車外的光線擋得嚴實。他逆光而立,冰冷的麵容半隱在黑暗中,說出的話陰冷不帶一絲溫度。

“我一向救人危急,送亡魂前往它們應該去的地方。那位醫生和我算是同行,隻不過,他救人,我救鬼。當然,情況偶爾也會有所不同,比如現在。”

“我很擅長驅邪捉鬼,但是很少有人知道。”

燕時洵揚了揚首,居高臨下看向中年男人的眸光冰冷而鋒利,如有實質,像是刀刃一般幾乎能一片片割下血肉。

“其實,我也很擅長奪人氣運,詛咒生人。”

他的聲音很冷,字字句句卻堅定:“你的罪孽會一直糾纏著你,你不會立刻死,你還會活幾年。但是在之後的時光裡,你每分每秒都會想起你做過的事情,無論白天黑夜都不得解脫,它們會纏著你,直到吞噬掉你最後一絲生機。”

“也許現在你滿不在乎,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會開始畏懼每一個轉角後的未知,每一縷黑暗裡的鬼魂。隻要你身處之地,百鬼哭嚎不止,奪你性命。那些被你間接害死的人,因為你殺了醫生而沒能得到拯救的生命,他們會知道,你是一切的罪魁禍首,他們會滿心仇恨的尋你複仇。”

中年男人原本滿不在乎的表情凝固住了,隨著燕時洵的一字字說出,他看向燕時洵的表情逐漸變得驚恐,身體也開始顫抖。

他神經質的看著自己旁邊的黑暗,害怕的吞了吞口水,仿佛那些黑暗裡就隱藏著虎視眈眈的鬼魂。

燕時洵冷眼看著中年男人,胸臆間的憤怒都化為了冰冷的詛咒:“當你終於死亡——彆太開心,你真正的折磨,才剛剛開始。”

“你將墜入酆都苦牢,受一切刑罰,群鬼憎恨於你,尋你複仇。你將反複死亡,但永遠不得解脫。”

“輪回的名單沒有你,你的魂魄不會再有得見天日的機會。然後在那些痛苦和黑暗中,你會終於深刻的意識到……”

最後一句,燕時洵的聲音很輕:“你到底,犯下了怎樣的罪孽。”

話音落下,金色的文字忽然化作圓環,在燕時洵身周閃現一瞬複又消失。

天地回應了燕時洵。

他說出的詛咒,變作了天地對此人的規則,他描述的所有場景,都會成為現實。

中年男人終於傻了眼,等著眼睛驚恐的看著燕時洵,不斷的往後退,試圖拉開距離。

“瘋子,你這個瘋子!”

——當一個驅鬼者憤怒時,連閻王也會避其鋒芒,逃離戰場。

所有保護的手段都會變成逆向的傷害手段,所有的善意都會變成冰冷的憤怒。他不計後果,隻為替死者,討要一個公平。

殺人者,人恒殺之——!

燕時洵卻冷漠的轉身,不再看中年男人一眼。

他向目瞪口呆的製服人員點了點頭,神情冰冷的邁開長腿。

鄴澧一直站在大廳門口,注視著燕時洵的一舉一動。

深秋的夜風吹拂起燕時洵耳邊的碎發,他眯了眯眼,卻還是覺得難過的情緒抓住了他的心臟,讓他酸澀得難受。

鄴澧歎息著張開雙臂,將燕時洵擁入懷中。

這一次,情緒低沉的燕時洵沒有拒絕。

“凡是你言,皆是法印。”

鄴澧微微垂首,輕風拂過一般,在燕時洵的發絲上落下一吻。

“你所詛咒,會成為真實。”

……

張無病拿著合同,疑惑的撓了撓頭發:“燕哥,下期的錄製,要預支付酬金?”

“嗯。”

燕時洵單手插兜,垂眸看向樓下那對哭泣的老夫婦。

那位醫生的父母剛剛收到了一筆匿名巨額捐款,相當於一檔頂流綜藝節目的單期報酬。

雖然這並不能彌補他們失去兒子的悲痛,但……

生活還要繼續。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28/28)本期加更全部完成,周末進行下一期加更數量的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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