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肆拾伍(1 / 2)

“愛妃。”

酒宴正酣, 薛蔚的心情大好, 向群臣敬完酒, 又重新坐了下來,興致盎然地觀賞伶人起舞。他一把攬過幼枝, 儘管知曉幼枝心裡惦記著幼家人,卻仍舊笑著問道:“再陪朕坐一坐?”

薛蔚笑罵道:“這些臣子, 一年到頭, 也就隻有今日能讓朕清靜一些。”

幼枝輕輕地說:“陛下不走,臣妾自然也是要陪著的。”

說著,她瞟了一眼坐不住的幼清。這小東西始終在座上蹭來蹭去,連擺著的吃食都沒能讓他老實下來,幼清的嘴裡咬著軟糕, 他把自己喂得兩腮鼓鼓,都還能眼巴巴地瞄著自己裝可憐,那水汪汪的眼神比往日格外軟一些。

幼枝看得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就是清清已經坐不住了。”

薛蔚望了一眼,特許道:“待會兒常公公回來, 朕讓他先把人領到你那瑤華宮裡。”

幼枝也不推拒, “多謝陛下。”

“說起來, 愛妃生得如此才貌雙全,為何你這親弟弟竟是半點不同你。”薛蔚打趣道:“朕瞧他一年到頭都傻樂著, 也沒什麼不高興的, 來京城前有嶽丈和嶽母寵著, 來了京城後, 朕那弟弟整顆心都撲在他身上,連朕特意賞賜的美人都不要,處處護著他。”

薛蔚大笑,“你這弟弟人是傻了點,總歸命好,投對了胎。”

幼枝的笑顏淡了幾分,饒是她自個兒時常點著幼清的額頭喚他小傻子,卻從不愛聽旁人說幼清不好,“清清隻是沒什麼心眼。”

薛蔚尚不知曉自己惹了幼枝不悅,他拉過幼枝的手,跟著伶人的樂曲輕拍幾下,“枝枝,你來宮裡,已經五年了。”

幼枝抬眼望向夜空裡的圓月,神色寂寥,“是呀,已經五年了。”

“他還不要走。”

幼清捧著臉,從落座起等到現在,已經不耐煩了,他盯著薛蔚小聲地嘀咕:“快點走快點走快點走。”

結果幼清念叨了半天,薛蔚還是不動如山地坐著,幼清扭頭無比沮喪地對薛白說:“他還不走。”

薛白抬手拭去少年沾在唇邊的糖漬,“皇……”

薄唇才吐出一個字,幼清的胃裡又難受起來,他慌忙推開薛白,趴到了桌邊,幸好沒有吐出什麼來,隻是整個人又蔫巴了。

宮人斟了杯清茶給幼清漱口,幼清放下茶杯,先是從自己的荷包裡挑出蜜餞咬一口,太甜了,又換了楊梅吃,他想了想有點生氣,乾脆一股腦兒地把所有的蜜餞挑出來,塞進薛白的手裡,脆生生地說:“你吃。”

都怪薛白害得自己懷孕,甜死他算了!

薛白皺眉問幼清:“怎麼又在吐?”

幼清懨懨地趴到桌上,什麼軟糕桂花酥都不想再吃了,隻慢慢咬掉自己手裡的楊梅,他悶悶地回答:“氣的。”

薛白說:“既然進了宮,不若請個太醫給你看一看。”

幼清嚇得手裡的酸梅都掉了,“不看不看不看!”

他睜圓眼睛,慢吞吞地補充道:“肯定又會讓我吃好多好多好多藥。”

薛白若有所思地盯著幼清看了幾眼,少年一心虛,眼神就飄忽不定,他緩緩地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本王?”

幼清才不承認,“什、什麼事呀?”

薛白不答,餘光瞥見幼清捂住肚子,便環過他的腰,骨節分明的手貼住少年白嫩的手,輕輕地按下去。薛白垂眼道:“胖了些。”

幼清如臨大敵地說:“你不要胡說,我才沒有胖,我隻是吃了一點你家的大米。”

薛白掃了一眼幼清荷包裡的零嘴,抬眉問道:“若非你貪嘴,這般嗜睡又愛吐,你可知會是什麼?”

幼清跟他裝傻,一臉天真地問道:“是什麼?”

薛白似笑非笑地說:“懷孕。”

幼清連忙往自己的嘴巴裡塞了好幾顆楊梅壓驚,他眨巴著眼睛說:“我還可以吃的,才沒有懷孕!”

薛白瞥了他一眼。

幼清又咬了一塊軟糕,假裝自己沒吃飽,他歪著頭口是心非地說:“……好可惜,要不然就可以給你生小世子了。”

薛白捏住他的下頷,眸色一片深黑,“你想生?”

幼清趕緊捂住最近的嘴巴,不敢再亂講話了。

待到伺候薛蔚的常公公過來時,百般無聊的幼清蹭在薛白的肩上,已經打起瞌睡了。

一聽見要先送他到瑤華宮裡候著,人立刻就精神起來,幼清揉了揉眼睛,沒心沒肺地跑開,常公公給宮女使了眼色,讓人先跟著,自己則借著說吉祥話的當兒,壓低聲音對薛白說:“王爺,陛下打算過幾日下詔從金陵請回黃先生。”

薛白的神色平靜,“有勞常公公。”

“不敢當。”常公公笑了笑,“是諸位大人時常上奏折向陛下施壓。”

薛白微微頷首,餘光望及眯著眼同幼枝說笑的薛蔚,神色顯出幾分高深莫測。

常公公遲疑片刻,又提醒道:“王爺,前些日子莊丞相暗中向奴才打聽過貴妃娘娘當年與陛下相遇的細節。”

薛白的語氣沒有什麼起伏,“本王知道了。”

常公公向他行了一個禮,“王爺若無其他吩咐,奴才便先送王妃至瑤華宮。”

“……給清清請一個太醫。”

無論是幼老爺還是趙氏,都是將幼清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如今他們已經給幼清調養了半個月的身子,幼清卻依舊偶有不適,但這兩人卻表現得太過平靜,倘若擱在往日,說不定已經去砸了醫館。

想到這裡,薛白半闔著眼簾,向常公公交待道:“不要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