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伍拾柒(2 / 2)

季秋隼一怔,倒是沒有想到薛白如此直接,隨即收斂心神,吐出一個字:“恨。”

“他先是欺我莊家落魄無依,後又辱我不知好歹,甚至悔我大好前途。”饒是季秋隼儘力控製自己,也不由咬牙切齒道:“我恨不得讓他也受一受此等絕境,悉數奉還。”

在撞見幼清之前,季秋隼已有決定,他從不是息事寧人之輩,若是有人辱他、輕他、賤他,自會逐一回報。

而如今莊丞相困他於地牢,使得他未能參加秋試,十幾載的心血一朝化為灰燼,歸根結底,不過是因自己不願迎娶他的女兒,縱使莊丞相位高權重,季秋隼也不會善罷甘休,他大可到衙門為自己擊鼓鳴冤,哪怕會有官官相護,衙門不作為,他也會一路狀告至當今聖上,讓他瞧一瞧這海晏河清之下,究竟藏有多少蛀蟲汙穢。

薛白掀開眼簾,端詳季秋隼幾眼,緩緩地說:“既然如此,本王可助季公子一臂之力。”

“季公子不必擔心本王不誠心。”他稍微一頓,瘦長的手指摩挲著茶杯,神色已經冷下來,“想必鄒管家已經向季公子提起過本王的嶽丈,本王原不想這麼快就動莊相,免得打草驚蛇,怪隻怪他竟把主意打到了清清身上。”

薛白道:“清清是本王的逆鱗,莊相膽大至此,本王要他——”

“追悔莫及。”

季秋隼定定地望了幾眼薛白,早先他隻以為從嘉王深居簡出,不問世事,是因既不得聖寵,又無母族仰仗,至今才恍然驚覺他並非池中之物。

思忖片刻,季秋隼終是應了下來,“……有勞王爺。”

“不論此仇能否得報,日後……任由王爺差遣。”

薛白端起茶杯,清茶尚未輕啜入口,返回酒樓的幼清奪過來喝了個乾淨。他對著薛白吐了吐舌頭,脆生生地說:“你的心眼兒真的好多,我就說哪裡不對,明明你以前都不許我自己亂跑的,難怪剛才放我出去了。”

“你就是想騙我吃飽了出去散步!”幼清心有餘悸道:“還好我聰明,差一點就被你騙到了。”

薛白的餘光掃了一眼鄒管家,鄒管家回以苦笑,顯然是沒能把人攔住。

不過好在薛白已與季秋隼談妥,他便不再繼續先前的話題,隻慢條斯理地用著膳。至於幼清,他走了幾步路,又給肚子騰了點位置,使喚著薛白給自己喂這個喂那個,直到終於吃不動了,才歪進薛白的懷裡。

“走了。”

薛白把人推起來,自己先站起身,對著季秋隼撂下一句“改日鄒管家會上門拜訪”後,牽住幼清的手,把賴在酒席上不肯動的少年拉起來,“回府。”

幼清想一出是一出,他摸了摸鼓起來的肚子,鑽進薛白的懷裡,軟軟地說,“走不動,你抱我。”

薛白眉梢輕抬。

幼清在他的懷裡蹭了蹭,“我是你的王妃。”

薛白無動於衷。

幼清想了想,又說:“我肚子裡有你的小世子。”

薛白沒有什麼反應。

幼清環住他的脖頸,撒嬌一樣,慢慢地說:“你是我的夫君!”

“夫君夫君夫君夫君。”

幼清拿那對黑白分明的眼瞳瞄著薛白,他的眼神軟軟的,彎著眼睛笑得格外乖巧,“疼一疼我呀。”

薛白垂眸問他:“這麼會撒嬌?”

幼清皺了皺鼻子,理直氣壯地辯解道:“是吃撐了。”

平日幼清亂發脾氣,薛白還能哄著,但是幼清這樣軟綿綿的撒嬌,薛白自然隻能如了幼清的願。他俯身把發起懶的少年抱起來,而後又衝著季秋隼微微點頭,這才抱著懷裡的人抬腳離去。

薛白問幼清:“方才你喚本王什麼?”

幼清翻臉就不認人了,隻把薛白抱得緊緊的,然後跟他裝起傻來,“喚你什麼?”

薛白不至於同他計較,隻是低笑,“……機靈鬼。”

幼清做了一個鬼臉。

過了一會兒,幼清又湊到薛白耳邊,自以為抓住了薛白的把柄,美滋滋地問道:“是不是多叫幾聲夫君,你就什麼都會聽我的?”

薛白沒有搭腔。

幼清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地問道:“是不是?”

薛白的腳步一頓,沒有回答,隻是若有所思地問道:“你想讓本王事事都聽你的?”

幼清立即點了點頭,“這樣多有麵子呀。”

“……再過半個月,你的肚子便有四個月了。”薛白低下頭,深深地望著幼清,似笑非笑地說:“到時若在床上,你再這般喚本王,本王自然會事事都依著你。”

幼清思考了一下,反正自己每日都是和薛白同床的,不是什麼大問題,便高高興興地說:“那你等一等。”

薛白眸中的笑意漸深,“本王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