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前戰爭頻繁的星際裡, 蓋亞星是諸多星球中難得環境較為安定的一個。
鄰近的幾個星球被亞伊所統率的軍隊摧毀, 唯獨留下了蓋亞星, 而其他各方勢力也不知道是不是由此得到什麼信息, 後來也算是不約而同地避開了這個星球。
方舟艦開啟了隱形力場,遷躍到達蓋亞星的整個過程並沒有引起任何關注。
大部分士兵留在方舟艦上待命, 和謝欒一起登陸蓋亞星的隻有一小支不算顯眼的部隊。
這條平行世界線所在的時間點是幾十年後的未來, 從方舟艦下來以後, 謝欒還是看見了一個讓他頗有親切感的星球。
這個星球看起來沒有太大變化, 在當前所在的這座城市裡, 謝欒看見了他印象中的街道和各種店麵, 許多都還和他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雖然在毀滅這附近星球的時候留下了蓋亞星,但亞伊並不是對他出生的這個星球有什麼感情, 他當時隻是很隨意地略過了而已。
蓋亞星對他來說也是遲早要毀滅的星球之一, 隻不過他選擇把這個星球放在後邊解決。
他原本對這個星球並沒有什麼美好的記憶——
“應該是這條路。”謝欒憑著記憶前往目的地, 城市規劃大體沒有改變, 這讓他在這個星球的活動也方便了許多。
謝欒想去的地方是雲寶分會,這邊世界的雲寶分會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運轉不下去了, 現在不知道成了什麼樣, 謝欒想去親眼看一看。
由於有一隻成年的穆卡族同行,謝欒一行人多少還是受到了點關注, 擁有共享記憶的幾人知道他們正要前往的地方是哪裡, 沒太多表情的臉上似乎不由自主微有些變化。
那家叫“雲寶”的,已經倒閉關門了的幼崽護養分會,是他們出生的地方。
走沒多久, 經過一條商業街之後,謝欒到達了目的地,他在這裡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一道半敞著的生鏽鐵柵門,門口沒人顧守,裡邊的建築物也處於被拆除了一半的狀態,呈現在謝欒眼前的很明顯是一個已經廢棄了的地方。
廢棄中並且沒人看守,也沒有禁止進入的標誌,謝欒於是從半敞開的鐵柵門走了進去。
整個地方空蕩蕩的,除了被拆除一半擱置著的建築,圍牆以內的區域裡就隻有隨意生長著的雜草和一些樹木,看起來很是荒涼。
眼前景象和拉維所共享記憶裡的畫麵有種割裂般的差距,在另一邊世界,本來應該坐落在這個地方的雲寶分會是像他們的家一樣,幼崽在這裡生活學習,每天都被青年和其他保育員細心地護養照顧著,過得無憂無慮。
但在他們的世界,這個地方已經廢棄了,星際裡現在並沒有一個叫做雲寶的幼崽護養分會。
這裡是,一切最開始的地方。
謝欒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枚定製好的金色小獎牌,先攥在手裡,他向旁邊的金發年輕人招了招手。
看見青年向自己招手就一瞬忽略了周圍的廢棄環境,拉維很快向站定在近處的人類青年再靠近兩步,安分站在謝欒麵前的樣子就像一隻乖乖蹲著的小胖啾。
謝欒把攥著的手鬆開,把這枚近似向日葵形狀的金色小獎牌戴到這隻庫維啾的身上。
由於是在成年期的類人形態,一名成年的庫維族身上掛了枚造型特彆童趣的小獎牌,風格上看起來就會有點不協調。
但收到小獎牌的拉維卻似乎完全沒有這種感覺,這隻成年的庫維啾頓了下身體,眼神在一瞬間微微亮起。
雖然沒有說出口,在接收到共享的記憶之後,拉維心裡其實很想要他在記憶裡看見的那枚小獎牌。
“金色的……?”拉維表現出一絲遲疑。
金色的小獎牌,中間刻著“1”的數字。
“嗯。”謝欒肯定地點下頭,順便抬手揉了下這隻庫維啾的暗金色頭發。
頒獎有名次之分,但在謝欒心裡,當初參加飛行大賽的三隻小胖啾都是他心目中的第一名。
一瞬間仿佛看見眼前的年輕人把身體更加挺直了些,謝欒略略失笑,小胖啾挺起身體的畫麵又在他眼前與對方重疊。
拆除區域裡到處都是散落的石板石塊,這邊世界的雲寶分會在倒閉關門以後應該建了彆的設施,不過最後還是成了這個樣子。
做完這件事情,謝欒把目光放到就站在旁邊的那隻諾克斯身上,他有很多事情需要跟對方說,關於世界與未知敵人,謝欒想把他已知的所有信息告訴對方。
但在謝欒提及可能存在的未知敵人,並且把這個敵人和黑色印記聯係起來時,他看見眼前這隻諾克斯向他點下頭,平靜表示知道。
印記是彆的什麼人放在他身上的,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亞伊理所當然把這個“彆人”劃分到敵人一欄。
而關於世界,對世界的毀滅衝動是他自己本身就有的想法,亞伊並不是被這個印記誘導控製,最多隻能算順勢而為。
但現在,亞伊的這種想法被改變,或者說被抑製了。
接觸著溫暖美好的事物,這件事物非常脆弱,脆弱到隻要他把手放在那隱約透出淡青色血管的白皙脖頸上稍微用力,這件美好事物就會被他破壞。
但就是這樣脆弱的存在,很輕易地壓製住了積澱在他心中的冰冷瘋狂。
“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美麗的東西。”倒塌的石板所留下的縫隙裡生長了朵纖弱的花,謝欒看了看這朵花,蹲下身去用手指輕碰了下柔軟花瓣。
內心的野獸被安撫下來,亞伊等眼前青年站起來的時候,像青年碰觸花瓣那樣,他抬起手,指腹碰到青年的臉頰。
這樣溫暖美好的事物是真實存在的,隻要他伸手就能碰到,就像是屬於他的一樣。
如果能一直擁有著,亞伊第一次理解了世界是美麗的是種什麼樣的感想。
但為什麼在他的世界裡……沒有眼前青年的存在?
“我也……”說出兩字後停頓,這隻諾克斯最後還是停了聲音,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他也想喜歡這個人。
青年像在寒冷冬日裡的日光,溫暖但又沒有絲毫燒灼感,又或者說像在幼崽破殼出生時,在蛋殼上的那種溫暖餘溫,會讓他本能地想要靠近。
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