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畫皮鬼披著的新皮,一身華貴正紅宮裝,錦繡衣裙曳地,飄然廣袖上淺淺淡淡灑落同色梅花,如雲烏發散下,露出的那張臉和之前那張眉眼有些相似。
她的臉朦朦朧朧,好似籠著月光,更要美,更要豔,也更要冷,有著極致的吸引力。
隻是惡鬼披著這張美人臉,露出一個嬌媚的笑容,瞬息將那張美人臉如魔又如仙的矛盾氣質破壞殆儘。
在王憐花眼中,造成某種堪稱驚悚的效果。
王公子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在那個武瘋子臉上看到這種神情,心緒震蕩間險些露了行跡。
好在他終究於巽風手下絕地求生許久,這兩隻鬼雖說修為尚可,卻比不過招搖山中諸多古怪異獸,愣是讓他潛行到了現在也沒被發現。
那采花男鬼癡迷地望著畫皮鬼的新皮,眸中半是迷戀半是恐懼,麵上交織出一副驚恐與驚喜的扭曲神態。
“美人,宮主,你若是生前也能如此待我多好?”他湊過去想要撫摸那光潔臉頰,終究沒敢伸手褻瀆,惟恐驚擾這天上月光,“你若是肯跟我,我定會改掉所有毛病,一心一意追隨宮主你......”
正當他忍不住想要觸碰眼前美人時,耳畔忽聞一聲嗤笑。
那聲音不知從何而來,卻被他誤以為是眼前美人本尊到此,渾身打了個哆嗦,身上多處劇痛起來,痛到他在地上打滾。
“宮主,宮主,饒了我罷,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畫皮鬼不知眼前厲鬼發生了什麼,驚慌失措要上前,眼前忽而出現一條散發著可怖氣息的鎖鏈。
它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麵上那如冰雪如明月的美人臉就被徒手扯開,本體被鎖鏈困在一頭。
陰、陰差?
王憐花笑吟吟道:“真沒想到你口味如此之重,竟然看上把你虐、殺的女瘋子。”
上方傳來的聲音是朗朗青年音色而非美人冰雪聲,厲鬼抱著頭起身,看到一身緋衫的俊俏公子,眼中劃過一絲驚豔。
意識到眼前人非殺了他的那位大宮主,他心中的恐懼褪去,又恢複原本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我的口味又怎麼?那可是南武林第一美人。”
“深宮邀月色,確是絕代美人。”王憐花道,“美則美矣,卻是奪命劇毒。”
男鬼嘿嘿一笑:“美人裙下死,做鬼也風流。”
“所以你現在真成鬼了。”還是個死得很慘很慘的鬼,王憐花腹誹,不知這人到地下還會不會如此瀟灑哩。
那男鬼打哈哈笑了幾聲,下一刻朝著窗口飛掠出去。
順著對方話頭插科打諢隻是偽裝,他又不傻,看到畫皮鬼一動不敢動的模樣,以及那條眼熟的鎖鏈,他再認不出來者是誰就白瞎他當了這麼多年的逃鬼。
雖然不知下麵何時換了緋色官袍,但有這鎖鏈的是陰差絕對沒錯。
王憐花搖搖頭,沒有拎著勾魂索的另一隻手掐訣,整個廂房平地生桃花,漫天桃花雨,他聽到對方淒厲慘叫。
小老板雖說看他不是很順眼,該給的東西倒是一樣不少,隻可惜這些法訣都隻能作用在鬼魂亡靈身上,他想要捉弄一下活人效果就是大打折扣,約等於無。
“萬裡獨行田伯光。”緋衫公子歎道,“你生前輕功再好,也逃不過陰曹地府走一遭。”
以他背的陰律來看,這田伯光得去九層九幽地獄待上不知多少年。
勾魂鎖的另一端拘走田伯光,王憐花帶著兩隻鬼慢悠悠回了城隍廟,回去路上碰到幾個陰間同行慣例打了聲招呼,到嶽陽城隍廟後去交付任務。
城隍爺很是高興,分到祂這裡的陰差不少上崗沒多久,應付這類厲鬼難免力有不逮,現在這個滑不溜就的鬼總算被抓到了。
祂一高興,就給了王憐花任務之外的小獎勵,把自己這段時日的香火分了王憐花一部分。
其實是個人的王憐花委婉拒絕,依然遭不住對方的熱情,隻好將那些沾染著靈氣的瓜果香火擱置在一旁,打算回到自己身體後在帶回去給客棧的兩個真女鬼。
隻是也不知怎得,他剛回到自己身體,走了兩步一腳踩到不知什麼時候滑落出來的桃子上,整個人往前跌。
按理來說他的身手不會犯這樣的小錯誤,隻是他正好從城隍爺的塑像裡出來,這一歪恰恰踩在供桌的果盤上,根本來不及起身。
好死不死,他帶在身上的青竹筒也一並跌落出來。
那是王憐花從往生池裡抽出來的寶物,他想都沒想身手去撈。
青竹筒的蓋子在空中揭開,從裡麵掉出一枚紫色的小“圓筒”,紮紮實實落到王憐花手上。
王憐花連人帶“圓筒”摔了下去,還沒來得及慶幸,“圓筒”就在他手中炸開,噴射出粉色的煙霧。
電光火石間,他想到這個寶物的介紹,一瞬間臉色十分精彩。
煙霧散開後,原地依然存在緋衫人影,卻仿佛小了好幾號。
巽風踩著煙霧消散的末尾走進來時,正對上一雙略帶圓潤的桃花眼。
“大哥哥,是你把我帶到這裡來的嗎?”
那不過八/九歲的緋衣孩童迅速掃了一眼四周,接著揚起可愛的笑容甜蜜問道。
那雙眼裡帶著隱秘的惡意和驚惶。
巽風:“......原來你抽到的是這玩意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