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風將起(2 / 2)

轟!

驟然間,密道大門破碎坍塌,巨量的海水從門後洶湧而出,灌滿了這枯井,而後從狹小的井口噴湧而出。

而當這些在井底洶湧席卷、化作殺機的海水溫柔絞上謝非言的腳踝時,謝非言驀然出手,抓住了這幾乎融於海水的無形武器——一道布滿尖銳棱刺的鞭子!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謝非言的手掌就被這恐怖的鞭子絞入血肉,露出手上的森森白骨,但謝非言隻是冷笑一聲,像是全然感覺不到痛一般,將這鞭子向自己用力拽了過來。

隨著這一下,那藏匿在水中的“東西”猝不及防,終於顯露出了形跡!

隻見它全身漆黑,咋看之下與一隻普通的章魚並無區彆,但若仔細打量就會發現,它的觸手並非是肉質吸盤,而是黑色骨頭組成的一條條布滿尖銳棱刺的鞭子!

而這,就是廣陵城鎮海衛年年都需要驅逐的東西,也就是當年謝非言以寧斐之名踩著它上位的東西——海獸!

——這條密道裡,怎麼會有海獸出現?

這是巧合?還是預謀?!

——剛剛從他身後襲擊他的人是誰?那人如今身在何處?!

謝非言沒再想更多,毫不避忌那鞭子一樣的觸手,在海獸劇烈的掙紮下生生將這海獸撕成兩半,之後便果斷浮出睡眠,離開枯井,跳上屋頂,脫離了海水的範圍。

這個舉動,既是因為謝非言不知道密道裡還會有多少海獸、需要避開海獸的主場,也是因為謝非言想要找出方才從他身後襲擊他的人。

然而隨著海水從枯井噴湧而出,這荒廢院落內所有能夠被追蹤的痕跡線索都被衝走了,一點兒不剩。而與此同時,主城區的燈也紛紛點亮,化作繁星,那些混亂的腳步聲與天上的破空聲也響了起來,越來越近。

是鎮海衛與一些好管閒事的修士來了。

謝非言皺眉,有些不甘心地掃了一眼院子。

但現在實在不是追查的時候,而他的身份也不方便暴露,於是謝非言迅速做下決定,撕下衣裳的一角,將手上傷口三兩下纏好後,又粗粗擦乾視線中的血跡。直到一眼掃過院子再看不到自己留下的痕跡後,謝非言這才翻身離開院落,隱入黑暗。

他匆匆離開,但並未走遠,而是換了衣服與麵容後,重新混跡看熱鬨的人群裡,又一次慢慢靠近了院子。

這時,已經是謝非言手撕海獸的小半時辰後了。

此刻的院落外,有很多看熱鬨的修士,所以謝非言的到來也不算惹眼。他扭頭打量了一圈,發現來這兒的人大多都有修為在身,各門各派都有,而能站上院牆上看熱鬨、對著院子裡檢查現場的鎮海衛指指點點的,都是修為比較高的人,比如說金丹期什麼的。

於是謝非言看彆人都這麼不見外了,便也跳上院牆,還仗著自己金丹期的修為把彆人給擠了下去,自個兒老神在在地坐著,身臨八卦的第一線,可謂是輕傷不下火線。

而當謝非言定睛一瞧後——嘿!巧了不是,帶隊來這小院子裡檢查的,正是謝非言的老熟人,他曾經的助手,鎮海衛僉事崔清河。

謝非言記得崔清河,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對方這十年來的經曆。

這崔清河啊,說來也實在是運道不好。這十年裡,明明鎮海衛指揮使來來回回換了十多人,但就沒一個是姓崔名清河的。甚至在種種暗湧的局勢下,這小子還越乾越回去了,從鎮海衛僉事一路下滑,最後跌底,成了個普普通通的鎮海衛隊長,每天的死工資還丟進了酒館,天天不求上進,也是難得很。

不過崔清河的能力還是值得信賴的,這不,謝非言仔細一聽,就聽到了他頭頭是道的分析。

“這具海獸屍體,被一口氣撕成了兩半……你彆看這件事簡單,但其實海獸的皮是非常堅韌的,骨頭也是,所以想要做到這一點的話,除了要有一定的修為之外,還要了解海獸的身體構造……”

“可是隊長,這海獸的皮也沒那麼堅韌吧?如果是出竅期分神期之類的大能來了,哪怕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也能一撕兩半吧?”

“嗬,所以今天天上怎麼沒有流星恰好劃過、恰好給你小子的腦袋照照亮呢?”

“……”

“彆廢話!總之,這隻海獸的屍體是從枯井裡湧出來的,而井底有密道,也有海水,所以我們可以進行這樣一個初步的推斷。”

“什麼推斷?”

“有人心懷叵測,在這樣僻靜的地方挖通了一條通向海底的密道,試圖行禁忌之事——豢養海獸!但海獸之所以禁止豢養馭使,正是因為海獸的凶暴與它的不可控性,於是這一天,當他來到密道例行煉化海獸時,海獸驟然暴起行凶,甚至擊破了密道大門,引發了巨大動靜。而這個人,則不得不殺了自己豢養的海獸後匆匆逃離。這就是為什麼枯井之下竟會有通向海底的密道、為什麼密道中會有海獸生活的痕跡,以及為什麼這隻海獸會死得這樣乾淨利落的原因!”

“可是隊長……”

“怎麼?”

“我剛剛聽說,這密道的出口,除了海底,還有一個地方,那就是我們鎮海衛指揮所裡,供指揮使休息的房間內。”

“……啥?!!”

“所以如果真的是有人為了豢養海獸而挖的地道的話……還要開一個岔路口開在我們鎮海衛指揮所?”

崔清河瞠目結舌,被這消息驚呆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而謝非言則掃了兩眼,見鎮海衛再沒找到新發現後,便跳下院牆,無聲離開。

“密道果然被打開了第三個出口,那便是通向大海……”

“密道裡有海獸生活的痕跡……但為什麼海獸會老老實實生活在狹小的密道裡?”

謝非言一邊走,一邊垂目思考。

“海獸是純粹的野獸,性情暴虐凶殘,沒有基本思考能力。如果它們真的是不小心挖出了密道的第三條路,不小心進入了密道不懂得離開,它們也一定會鬨騰出極大的動靜……可它們偏偏‘住’了下來,還這樣安靜……”

“難道說……”

難道說,真的像崔清河猜的那樣,有人在暗中豢養海獸這樣危險的東西?!

是因為有人在指揮和約束著海獸,所以它們才一直安靜到了現在?

但不對……不對,應該不僅如此……隻是豢養海獸的話,是不必非得在密道這種地方養的。

除非,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比如說,這個密道地理位置的特殊性——這是唯一一條將大海與鎮海衛指揮所直接連通的密道。

而鎮海衛指揮所……就在主城區內,在城主府的一側!

謝非言腳步一頓。

也正是在這一刻,一個帶笑的聲音在謝非言身後響起。

“寧指揮使,十年未見,彆來無恙?”

謝非言的臉色瞬間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