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原來這一切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謝非言靠在山洞壁上,滑落在地,疲憊地閉上眼,臉色蒼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勉力回神,強迫自己站起身來,踉蹌離去。
他走出深海,海邊獨自站了一會兒,直到那海風變得越來越冷時,他終於走向廣陵城,在徐真人收拾包袱去參加青霄仙尊的仙宴時攔住了對方。
“徐真人,打擾你了,我想要問一下,陸城主何時醒來?”
“哦,你來得正好。”徐真人頭也不回地指揮自己的道童收拾東西,“那位陸城主的毒已經拔除了大半,剛剛醒來了,接下來隻要按時服藥就沒問題。”
謝非言笑著道謝,轉身進了陸乘舟的房間。
這時,房間內,好不容易醒來的陸乘舟正在小廝的服侍下愁眉苦臉地喝藥,一邊喝一邊抱怨徐真人這種不肯把苦藥汁煉成丹藥就是喜歡看人愁眉苦臉的惡趣味。
看到進門的謝非言後,陸乘舟一怔,還沒來得及生出彆扭、好奇、不好意思、慚愧等亂七八糟的心情,就聽到謝非言說道:“既然陸城主醒來了,那便再好不過了。我有急事在身,這便要走了。”
陸乘舟一驚,有些急了:“怎麼這麼著急就走了?這城主之位你——”
“陸城主才是廣陵城的城主,我隻不過是在陸城主未醒來的這段時間裡代為管理罷了。”
“可是——”
“廣陵城的後續重建計劃,我已經寫好了大概,放在書桌上,是基於陸城主原本對廣陵城的改造計劃改動的,若陸城主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
陸乘舟越來越懵了:“那個冊子,難道你——”
謝非言道:“其它的一應雜務,司空滿都知道如何處理。司空滿雖然有自己的心思,但也不失為一個可用之人,在這百廢待興之際,隻要陸城主肯做實事、同時搬出自己的身份壓製好他,那麼他也堪為一位合用的助手。”
“……”
“如此,在下便告辭了。”
眼見謝非言轉身就要離去,陸乘舟連忙大聲喊道:“等等!謝道友,你要去哪兒?”
謝非言:“去我應去之地。”
“那你要去做什麼?”
“做我應做之事。”
陸乘舟結巴了一下:“那你,你還會回來嗎?”
謝非言沉默片刻:“陸城主……從此以後,若有人問起廣陵城與謝非言的關係,你一定要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
“切記,切記。”
謝非言大步離開,將陸乘舟的呼喊與挽留拋之身後,再不回頭。
……
天很快黑了。
當月上中天之時,謝非言再一次站在了那荒原中,站在那一團如同巨石般的陰影前。
他凝視這陰影頂上的雪色劍意,伸出手,握住了它。
這鋒銳無匹又冰寒刺骨的劍意,在他手中卻乖順而溫柔,微涼卻又微暖,如同那人觸碰他的手。
謝非言扯了扯嘴角,卻露不出笑來,於是也乾脆不再去想這些,伸手將它拔出一截。
巨石般的陰影逐漸凝出淤泥般的實體,緩慢流動起來。
謝非言注視這淤泥一眼,自嘲一笑:“原來那呼延極是……嗬,也對,也對……我早該想到的。”
他早該想到的,關於這所有的一切。
但他太過沉迷於那個溫暖的太陽,太過沉迷於那樣的光,以致於他再也看不到其它。
……可這一切都結束了。
來自黑暗的人,終究要回到黑暗中去。
——如果他一開始就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了。
謝非言不再多想,手上用力,將那劍意徹底拔出。
下一刻,那陰影化作的淤泥便劇烈變化起來,倏爾合攏,凝做人形。
影魔那熟悉的臉上是熟悉的殺意,十年的時間、十年的封印,似乎全都沒有在這影魔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而就在這影魔散發著迫人氣勢,舉劍要來殺謝非言時,謝非言笑了一聲。
“天南星。”
森冷的刀鋒停在了謝非言的脖頸上,對麵的影魔瞪大了眼,表情空白。
謝非言道:“你知道怎麼聯絡他吧。”
天南星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帶我去見他。”
天南星手中古怪的劍顫抖著化作陰影,收攏在他體內。
他嘴唇也隨之顫抖著,但又很快緊閉,而後,他在謝非言麵前緩緩跪下,低下了頭。
“是,謹遵大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