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夢龍渡業(1 / 2)

這一刻,四周所有的虛妄都在此靜止、模糊、淡去。

這朦朧而虛假的世界,隻剩下了謝非言與對麵二人。

謝非言看著對方,麵沉如水,而對方則含笑,那張看似普通的麵容裡像是藏著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

謝非言冷道:“你是誰?”

“我誰都不是。”

“你為何找我?”

“魔尊難道不知?”

謝非言冷笑一聲:“你是想要告訴我,如果我去找到了那將夢界靈石傾倒進主世界的人,阻止了他們,那麼就會引發一係列的蝴蝶效應?”謝非言咄咄逼人,“你是想告訴我,如果夢界和無色/界不墜入人間,不造成生靈塗炭、人類命如草芥的後果,那麼作為這一係列事件的元凶青霄,也不會以此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會在最後關頭痛改前非被沈辭鏡說服,不會幫助沈辭鏡推倒登天台,並由此引發最終的結果——沈辭鏡的死。你想要告訴我這件事,是嗎?”

事實上,早在看到那靈石開采礦場的時候,謝非言就對這一切的幕後之人有所猜測。

就像謝非言對沈辭鏡說的那樣,有實力在夢界設下據點、將如此多凡人送進夢界的人很少,而能夠造出那樣多機關傀儡、並給傀儡們配備上相應法器的勢力,更是寥寥無幾。這樣的實力加上這樣的勢力,幕後之人除了青霄,還能有誰?

而在得知了這個前提後,這個來自“大夢平生”之口的警告就變得明了起來。

就像對方說的那樣,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有因有果、有跡可循的。青霄仙尊在《傾天台》這個故事中的出場,自始至終都是正麵人物,甚至最後還被沈辭鏡的嘴遁給打敗了。

但這實在有點扯,畢竟這《傾天台》又不是少年漫,青霄仙尊也是一個活了數百年的大人物,怎麼會被區區幾句嘴遁打敗?

所以若將這件事按照現實的邏輯來思考,那麼答案就隻剩下一個:因為青霄仙尊本就想要被沈辭鏡的嘴遁打敗,所以他才敗了。

他的敗北,不是因為沈辭鏡的嘴遁,而是因為另一個理由。

那麼這個理由是什麼?

“大夢平生”給出的理由是:青霄仙尊心中有愧。

青霄仙尊本來是一個自高自傲、自視甚高的人。從他當年與天南星和楚風歌的對話就能看出來,他是一個非常相信自己能力的人。他相信自己有能力解決人間大禍,相信自己能夠掌控全場,相信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可以解決。

因為這樣的自信,他決意要登天台,決意成仙;也因為這樣的自信,他毫不慚愧地在坐穩仙尊之位的同時從夢界向人界傾倒靈石。

他絕非善人,但或許也不能全然算是惡人。他隻是太過自信與傲慢,太過相信自己的能力。

但最後,夢界與無色/界傾塌,落入人間,令人間陷入了數百年的動蕩,原本清晰的人妖之彆開始模糊,人類開始與妖魔共存,大地上妖魔肆虐,生靈塗炭,人族命如草芥,整體氣運逐漸走向衰敗。

而這——這一切,都是青霄自信的後果。

若是謝非言不阻止這件事,那麼一切都將如《傾天台》寫的那樣,夢界與無色/界傾塌,人間雖動蕩數百年,令各族元氣大傷,但卻也成功打擊了青霄的自信傲慢,讓青霄開始反省己身,打消了登天台的念頭,並為沈辭鏡贏得了最終的勝利之機。

而若謝非言阻止了這件事,那麼謝非言雖暫時保住了眼前的安穩,但不知真相不受重擊的青霄卻隻會越發狂妄,並將目光轉移到謝非言身上,拚命扯後腿、竭力阻止謝非言推倒登天台的行動。以青霄之能,他若全力阻止,就連謝非言也會感到分外棘手,而若動靜鬨大了、被天門之後的仙人發現端倪,現身阻止,那麼也就等於謝非言想要儘快保住人間、徹底杜絕後患的行動失敗了。

這樣看來,好像謝非言放手此事,任由青霄犯下大錯、致使人間生靈塗炭,才是真正顧全大局之舉!

“但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話?”謝非言冷笑一聲,“你來曆不明,目的不明,想要憑區區兩句無法證實的猜測之言便阻止我嗎?還是說你想要讓我以為,我之所以會站在這裡,是因為你的緣故?可笑!這樣三言兩語就想要我全盤接受,也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大夢平生”慢吞吞道:“你能站在這裡,不可能是因我的緣故?”

謝非言冷笑一聲,並不回答,輕蔑之情溢於言表。

“大夢平生”繼續道:“你是不想回答,還是你自己都不敢想、不願想?”

謝非言隻冷冷看他,毫不動搖。

“大夢平生”笑了笑:“看來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了,隻希望你能儘快想明白、堅持到底,畢竟有些事,是爭分奪秒的。”

謝非言冷聲道:“你若是想對我說的隻有這些神神叨叨的蠢話,那就恕我不再奉陪!”

“不急。”對方笑著,說道,“魔尊,我想請問,有著這樣不可思議的經曆的你,是如何看待這個世界?”他伸手一指,這白蒙蒙的霧中便出現了人間的景色,出現了大地上人族的演變,國家的興亡,“你覺得這個世界是假的嗎?你覺得這些人是假的嗎?”

若是常人,可能會回答“假”,畢竟這裡的一切分明被寫入了中,被人以消遣的方式呈現在人前,若這還不是假,那什麼是假?

但也可能會有一些人回答為“真”,畢竟無論它曾經以怎樣的形式出現過,這裡的人們的喜怒哀樂是真的,生死離彆是真的,而他們的信念也是真的。若是否定了這一切,豈不也是否定了自己的這些年?

可謝非言的答案不同常人,他沒有回答“真”或“假”。

他冷酷回道:“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