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過去了,葉蓁蓁始終沒有醒來。
崔維楨一整天都守在病床前,寸步不離,顆米未進,滴水未喝,嘴唇都開始皸裂流血了,但他仿佛沒知覺似的,機械地替葉蓁蓁替換額頭的濕布,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崔大娘心疼又難受,把熱了無數遍的飯菜端上來,“楨哥兒,你好歹吃點東西吧,你是要心疼死為娘嗎?”
“娘?”
崔維楨像是被驚動,目光終於從葉蓁蓁移開,看到崔大娘擔憂的麵容,嘴唇動了動,“我沒胃口。”
“沒胃口也要吃。”
崔大娘難得態度強硬,“你不願意讓我們守夜,又不吃東西,怎麼扛的下去?蓁蓁向來擔心你,你是想要她明日醒來,再添擔心嗎?”
也不知那句話觸動了他,崔維楨眸光微顫,終於還是接過飯菜,緩慢地吃了起來,與其說是吃,說是塞更合適……
崔大娘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說什麼,他願意吃飯已經是意外之喜了,至於傷不傷胃,就暫且不顧了。
這樣的楨哥兒,她曾見過的。
他爹去世那幾天,他也是這樣不吃不喝,一聲不吭地守靈,若不是因為她過度傷心暈倒,他怕是要坐到天荒地老。
她這個兒子,主意大,性子又悶,有什麼事都要藏在心裡,家裡出事後,小小年紀就肩負起一家之主的責任,臉上也難得有笑容。
後來娶了蓁蓁,蓁蓁性子嬌俏活潑,正好與楨哥兒互補,他看著也開朗些,眼底的陰鬱也沒那麼重了,她才終於放下心來。
若是這次蓁蓁出了什麼意外,她真的無法想象,楨哥兒會變成什麼樣子。
回過神來時,楨哥兒已經放下筷子,米飯吃了一半,菜卻沒動過幾口,崔大娘歎了口氣,讓玉秀把飯菜撤下去,她在床邊坐下了。
“娘,您身子不好,蓁蓁有我看著,您去休息吧。”
“不用,陪護一晚上也不礙事。”
崔大娘搖頭,“以前我病著,蓁蓁儘心儘力照顧我,我照顧她一回又何妨?你就彆勸我了。”
崔維楨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沒再多說什麼。
葉蓁蓁體溫一直正常,等到了後半夜,突然就燙了起來。
崔維楨一直在探溫,她的體溫一變,立馬就發現了。
退燒的藥一直備著,連忙喂她喝下去,隻是效果不顯,眼看著她體溫越升越高,他不得不再次用白酒給她降溫。
白天已經擦了不少白酒,皮膚有些皸皺,他擔心傷到她,不敢多擦,隻能不停地在她耳邊鼓氣。
“蓁蓁,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你連情藥都能扛下來,區區高熱又算得了什麼呢?等你醒過來,我再也不逼你做功課了,你想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崔大娘也在說,“蓁兒,你肯定舍不得娘和楨哥兒傷心的,對不對?你這麼乖,娘的雙麵繡還沒教給你呢,你說要給娘做鞋子,難道要失信嗎?”
葉蓁蓁躺在床上,毫無動靜,青腫的雙頰因為高熱,愈發顯得觸目驚心。
即便沒有得到回應,崔維楨和崔大娘也不灰心,用儘所有能想到的辦法給她降溫,經過大半夜的努力,在天亮之前,終於讓她成功地退燒了。
崔維楨與葉蓁蓁額頭相抵,感觸到皮膚下與他相差無幾的溫度,他終於露出這一日來第一個笑容。
“娘,蓁蓁的高熱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