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世懷的表情比吞了蒼蠅還難看。
世家盤踞多年,勢力強大,朝廷更迭不止,世家卻屹立不倒,憑借世代積累的實力和財富,世家大族甚至與皇族分治天下。
然而時過境遷,那樣輝煌的歲月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當年世家手握權柄,九品中正製舉薦人才,出仕為官的都是世家子弟,朝中遍地黨羽,世家族長即便不出仕,也能居於幕後操控大局,子弟即便不為官,也無人敢輕視。
現在呢?
朝廷不斷削弱世家實力,廢除九品中正製,選擇科舉取士,即便世家掌握知識,享有優勢,但經過一代代的衝擊,寒門大興,恃才傲物的世家子弟機會越來越少,最後自恃傲骨,不願向朝廷搖尾乞憐地討官。
世家最重要的是田莊和佃戶,朝廷多番舉措征稅和清算人口田地,世家田地和佃戶越來越少,再也沒有以往富庶與豪奢,甚至有些世家已經捉襟見肘,不過是強撐體麵罷了。
崔家不至於淪落到如此田地,但崔維楨說得對,若是在以往,區區的禮部郎中,是沒有資格和崔家族長相交的。
他們隻有世家名聲,按照世俗地位,崔家族長遠遠不及一個禮部郎中,若是崔世昌尚在,崔世宏能夠俯視蘇家,現在卻名不正言不順了。
崔世懷失了顏麵,也不再維護溫和的假象,冷冷地說道,“不管你願不願意,今日必須與我回去族裡。”
“若是我不願意呢?”崔維楨反問。
崔世懷笑了,“我知道你是個孝子,想必不會拋棄你娘吧?”
崔維楨挑了挑眉頭。
崔世懷覺得他怕了,微微露出得意來,“你當我不知你住處?隨行下人早就去你家請你娘,這會兒應該有結果了。”
崔維楨緋紅的薄唇微微挑起,帶著幾分譏誚、冷漠和得意,他甚至附和了句,“那麼,四伯,希望一切如你所願。”
他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灰塵,步履從容地離開了。
崔世懷皺了皺眉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連忙跟下去,發現崔維楨已經不見蹤影,被派出去的下人倒是找到他,“老爺,小人潛進去查探了一番,五夫人和她兒媳並不在崔家,聽附近人家所言,最近未曾見她們婆媳出門,似是離開多日了。”
崔世懷臉色鐵青,終於知道崔維楨為何如此有恃無恐了,“王氏去了哪裡?什麼時候離開的?”
下人搖頭,“崔家下人嘴很緊,外人又不知情,根本打探不出來。”
“混賬!”
崔世懷怒罵一聲,也不知是在罵下人還是崔維楨,他冷著臉,“給李勳道寄一張拜帖,我明日要登門拜訪。”
“是,老爺。”
崔維楨回到家中,洪知遠立馬迎了上來,“主子,今日果真有人翻牆進來,還逼問小人問了老夫人的下落,小人並沒有回答。”
洪知遠今天沒陪他去縣學,就是為了應付崔世懷的人的。
崔維楨打量了他一番,“沒有受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