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2 / 2)

籠鳥池魚 藥渣 12011 字 7個月前

“我知道你回來了,我現在在你家樓下,分手的事,我們當麵談。”

舒餘看了下時間,晚上八點三十五分,她本打算吃完飯,廚房裡菜已經收拾了一半,想了想還是放下菜下樓去了。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她差點就想叫謝譚上樓來吃飯,可能是以往相處的慣性,也可能是因為她心底殘餘的感情,幸好謝譚率先掛了電話,否則談話還沒開始她就覺得自己已經失了先機。

到樓下時,謝譚正站在樓對麵小花園的入口那裡,路燈下,他的身影被拖出長長的影子。

兩人之間隔著路和停車位,正是晚上人多的時間,有許多年輕女孩子經過,即便燈光沒那麼亮,謝譚站在那裡依舊鶴立雞群,與眾不同的像是一幅畫,吸引著許多人飛蛾撲火。

舒餘站在大廳裡看了一會兒才慢慢走過去,謝譚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走上前來接人,“我剛出差回來,還沒吃東西,我們先吃飯,吃完飯再說其他。”

“你是想跟我去外麵吃還是自己做?”謝譚的態度太自然,自然到讓舒餘恍惚以為她根本沒提過分手。

然而現實就是現實,她隻遲疑了一瞬就做出了選擇,“去外麵吃吧,家裡有點亂。”

她不想謝譚進入她的小屋,也明白他還沒回家看到她收拾好的公寓,所以情緒才能這麼平靜。

其實她也說不好謝譚的反應,畢竟她並不太清楚他在想些什麼,謝譚牽著她的手去停車的位置,打開副駕駛門,舒餘坐上車,感受到了對方並未遮掩的強勢。

她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我們去吃魚吧,我記得成南路那邊有一家你很喜歡的魚,離得近又上菜快,現在正合適。”謝譚手放在方向盤上,眼睛看著前方道路指示燈,並沒有看她,然而舒餘卻如坐針氈。

不知為什麼,從今晚謝譚出現開始,她就有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感,她思來想去,最後隻能將之歸結為他驕傲的男性自尊心受損。

畢竟他多年來深受異性追捧,可能從來沒想過會被人主動提分手,驕傲如他,心裡不痛快是肯定的。

舒餘努力降低存在感,不想再增加額外刺激,對於他的詢問也隻是簡單道,“都可以,我沒意見。”

到了餐廳,兩人在定好的包廂落座,誠如謝譚所說,他來這兒就是為了吃飯。

比起食不言寢不語的謝譚,舒餘這一頓可謂是食不知味,她知道頭頂上的石頭早晚要落下來,然而沒落下前的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一頓飯吃完,桌上的杯盤碗碟被服務員收走,等眼前隻剩一壺消食的清茶時,安靜的包廂裡,謝譚終於開口了。

“你說要和我分手,”他看向坐在對麵的舒餘,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視著她,“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需要鬨到分手的問題,如果你覺得有哪裡不合適,說出來我們談談,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你說讓我好好考慮,我覺得彼此冷靜了這麼長時間,應該都好好考慮過了,我的意思就是這樣,至於你,還是堅持分手的想法?”

舒餘從來沒像現在這樣,以對手或者敵人的身份和謝譚麵對麵,正因為彼此對峙,她才發覺了這人她從不了解的另一麵。

就像現在,謝譚無論是語氣姿態還是氣息都充滿了壓迫與威脅,那種無聲的霸道充斥了整個空間,她沒見過這樣的他,陌生又新鮮,同時,也更堅定了要分開的決心。

她和他在一起這麼久都沒了解他,顯見,再繼續下去也隻是錯得更多更離譜而已。

“我們之間沒有問題,你沒錯,我也沒錯,”舒餘看著謝譚的眼睛,努力挺直了脊背,“隻是,我覺得應該分手而已。”

“應該分手?而已?”謝譚失笑,“我從來不知道還有一種分手叫應該分手,如果這就是答案的話,那你並不能說服我,所以分手這件事,我不同意。”

“可能是我描述有誤,”舒餘垂下眼神,“準確的說,是我想要分手,和你分開,結束這段關係。”

對她來說,用感情太重,輕浮的“關係”正好。

“為什麼?”謝譚臉上是和聲音裡如出一轍的不解,“就因為你要讀研?還是說你喜歡上了其他人?”

說到最後,謝譚的聲音稍顯陰森,顯然是完全不能接受舒餘可能給出的這個理由。

舒餘搖搖頭,“你想多了,可能有要讀研究生的原因,但隻是一部分,我們之間也並沒有出現第三者,分手隻是我個人的決定而已。”

“既然如此,誰都沒有錯,也不是因為讀研分隔兩地距離太遠要分手,那我完全不明白。”謝譚道,“所以,我的結論是,我不同意,也不會分手。”

舒餘沉默了一瞬,然後抬頭看他,就像當年謝譚說要對她負責任那樣,反駁了他的結論,“可我想分手。”

有許多話她不想說的,但現在看來和謝譚分手並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舒餘擺出了認真強硬的姿態,“當年因為意外我們在一起,你說要對我負責,我那時候答應了,現在我想分開,按你對我負責的說法,這時候你也該尊重我分手的想法,結束這段關係。”

“我不會拿分手來開玩笑,也希望你不要把我的想法當做是開玩笑,我很認真,認真到即便你不同意,我也會默認我們分手。”

說到底,舒餘是有些生氣的,生氣當年堅持非要負責的謝譚,生氣答應他的自己,生氣現在她想離開卻擺出一副明事理模樣非要好好談談的謝譚。

他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呢,從來都是些不值得提的雞零狗碎,現在搞出這麼一副認真莊重的模樣不顯得過於可笑嗎?

“這就是我的意思,希望你明白。”最後,舒餘下了結論。

沉默著聽完的謝譚是這麼回複她的,“舒餘,你讓我尊重你,可我真的不明白你非要分手的原因,是因為我對你不夠好?還是陪你的時間太少?抑或者你有其他困擾,你總要給我個明確的理由,否則我真的接受不了。”

“謝譚,分手這種事,還能是什麼原因呢?”

舒餘看著他,這個已經長大成熟許多的男人,她記得曾經的少年,在他身上嘗過心動與悲傷,體驗過衝動與疼痛,到最後所有感情隻能化作一句反問——分手,還能是什麼原因呢?

無非是不愛,不論是她,還是謝譚。

縱有餘燼,星火難複。

***

舒餘的那句話像是一個信號,徹底結束了兩人之間有關分手的這場談話。

到最後,謝譚也沒給她一個說法,但舒餘並不在意。

如果不是謝譚逼她,她甚至連那句話都不會說。

她想要和曾經愛的這個人體麵的分開,道彆,想要自己就算幾十年後回想起來,也不覺得自己在這場感情中難堪。

她不需要訴說難過與委屈,也不想被知道自己的掙紮與猶豫,她希望在糟糕的開頭之後,他們之間是個還不錯的結尾。

她想的太多太多,所以能說的太少太少。

然而,這就是舒餘,她就是這樣,無法-像彆人一樣。

“我送你回去。”

從餐廳出來,謝譚打開副駕駛門,看向旁邊的舒餘。

身旁這盞路燈可能出了問題,所以燈光忽閃忽閃的,舒餘站在路燈下,朝謝譚笑笑,“謝謝,但我今天想自己回去,你不用送我,早些回家休息吧。”

“你現在就要和我分得這麼清楚嗎?”謝譚這句話充滿了情緒,“舒餘,我不喜歡這樣。”

謝譚很少有這麼直白表達自己情緒的時候,除了麵對那些讓他厭煩的家人,他在舒餘麵前向來體麵。

如果是從前,舒餘不會拒絕謝譚,更不會舍得讓他說出這句話,然而他們從剛才開始,在她心裡就已經成了相識的陌路人。

所以,她隻能笑著朝他搖了搖頭,清淡,得體,但也疏遠有距離感,“謝譚,我不是要和你分清楚,隻是我想這麼做就這麼做了。”

“我隻是遵循心裡的想法而已。”

於是,舒餘等來出租車後,和謝譚說了一句再見就上了車。

後視鏡裡,她還能看到謝譚站在路燈下的身影,舒餘有些想笑,當年她對他動心、現在和他告彆居然是同一副場景,隻除了她年紀漸長。

五月的夜晚還很冷,出租車打開的窗戶裡,冷風吹過來,舒餘感受著臉上冰涼的眼淚,低下了頭。

再見,她在心裡輕輕和他說。

***

這之後,舒餘北上的動作快了許多,她現在不適合留在這個充滿回憶的城市。

搬家前,她收到了來自謝譚的快遞,雖然上麵沒寫寄件人,但她認得她的字。

那個快遞盒子她沒打開,而是轉寄到了他公寓的地址,既然要斷,那就徹底斷得一乾二淨,就像謝譚被拉黑的電話號碼和刪除的微信一樣。

這是會擾亂她的因素,所以全都要排除。

然後,舒餘以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絕姿態離開了這座呆了七年的城市。

再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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