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2 / 2)

一出去,進了一道門,便是三樓東麵的公共辦公區。

從煦跟著陸慎非,一露麵,半個樓層都靜了,有人埋頭假裝工作,有人正大光明地坐在格斷後偷看。

從煦感受到了氣氛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沒在意,大大方方地掃視著。

陸慎非介紹:“項目組。”

從煦點了點頭。

剛點完,一抬頭,正前方七八米之外,某個辦公室門口,一道熟悉的身影靜靜地矗立著,麵帶訝然。

從煦看著對方,回視著,邊走邊笑了一下。

裴苑一臉不敢相信。

從煦氣定神閒,走了幾步,低聲問旁邊的陸慎非:“裴苑進你公司了?”

陸慎非:“嗯。”

從煦想到什麼就直接問了:“他什麼時候進鹿橙的。”

陸慎非平時忙得要死,根本不會記這些瑣事,但裴苑不一樣,因為他是從煦當年推薦過來的,來得早,留得久,陸慎非有點印象:“剛畢業的時候。”

從煦:“我推薦的?”

陸慎非:“嗯。”

說著,辦公室到了,陸慎非握著把手,推開門,側身站在門前,從煦目光抬起,默默地回視著不遠處的裴苑,彎了彎唇角,從陸慎非身前走進了辦公室。

那一瞬間,裴苑困惑不已,因為這和他過去幾年聽說的從煦完全不同。

不是說他從來不來鹿橙,待人冷淡、疏離,也很陰鬱冷漠的嗎?

這是和陸慎非離婚的從煦?

這副神態,這個表情,不就是大學時的從煦嗎!

裴苑抬步,下意識往陸慎非的辦公室,頓了頓,轉身去了費鵬程那裡。

費鵬程正分著腿、握著球杆,對著一個仿真綠墊打室內高爾夫,本來十拿九穩,身後門忽然一開,他一個激靈,把球推歪了。

費鵬程毛都炸了,裴苑幾步走近:“從煦來了。”

費鵬程抬頭:“啊?!”

裴苑很肯定:“你們在C市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麼,對嗎,從煦現在看起來,和之前我聽人說的,完全不一樣。”

費鵬程抬手掩唇,另外一手握著杆子,撐著地,低頭想了想,再抬頭:嗨,關他什麼事。

費鵬程彎腰,把球撿回來,心道他可不要管了,反正陸慎非都已經回來上班了。

何況現在的從煦明顯難搞得多,陸慎非心又在他那兒,這兩人難說又要因為失憶進展到什麼關係,可不能亂攙和。

裴苑還在問:“肯定有什麼,對嗎?他們真的準備複婚了?”

費鵬程煩不勝煩:“管那麼多呢?我還是那句話,要麼去工作,要麼去工作。”

裴苑:“程哥。”

費鵬程:“你喊我爸爸都沒用。”嘀咕:“你那麼忌憚從煦乾嘛?你再怎麼樣,也是學弟,不比和我關係好多了。”

裴苑:“我不是忌憚他,我就是……”頓了頓,“太多年沒見他了,不知道該怎麼相處。”

費鵬程隨口:“是嗎。”

握著杆子,推著球,不走心地聊著:“當初可是從煦建議陸慎非,讓你去S市那邊的。”

裴苑愕然:“什麼?”

“你不知道?”費鵬程抬了抬眼,繼續隨口說著:“就陸總媽媽剛去世那會兒,那段時間,不是需要人去S市麼,我原來定了彆人,從煦和陸慎非說的,讓你去。”

這一去,就是五年多,直到三個月前,因為業務調整,公司在S市的分部撤走,才回了總公司。

同批進來、一直留在公司的其他元老,分股的分股,要麼是有實權的負責人,隻有裴苑,因為多年駐紮S市,又是不怎麼重要的部門,即便資曆老、做到了經理,被人客氣地稱一聲“裴總”,在鹿橙,也沒什麼了不起。

不會帶項目,也沒有在多年的工作中,積累足夠的經驗和人脈。

俗稱,被邊緣化。

裴苑:“……”

隔壁,陸慎非辦公室。

從煦坐在沙發裡,喝著茶,閒來無事,手機摸出來,隨手刷著兩下。

刷的是劍虹上的《常歡喜》。

某章節的評論區,某條評論:

【總覺得作者安排這種遠走高飛的劇情,對徐慕慕這種人,真的是便宜她了!太便宜她了!

可是這種人,你說她壞,她即沒有勾引誰,也沒有做小三翹人家牆角,就是太有野心,喜歡覬覦,也容易嫉妒,還愛多管閒事。

所以沒辦法像對待爽文裡的反派那樣回擊,又不能放任不管,惡心自己。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怎麼都不痛快。

作者是不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個角色,所以就安排了辭職離開的劇情啊。】

從煦看著自己多年前的回複,隻有兩個字:流放。

這條回複,這兩個字,從煦剛下飛機就看到了。

看到了,便很快想到:也是,他能在《常歡喜》裡寫徐慕慕這個角色,說明當年的他,已經對裴苑有所洞悉,明白他的野心、掙紮、不甘,也清楚那些暗地裡的嫉妒、覬覦、越界。

何況裡,寫到徐慕慕的時候,他當年還用了這麼一段描寫:

她是真的能夠理解他上司,覺得他處在親情工作的難以平衡中?

不是。

她隻是自身太痛苦了,痛苦於以貧窮紮根在大城市,極力想要通過自身努力和工作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因為有了這樣的立場,她看她因為工作沒有來得及回去參加葬禮的上司的時候,便自動帶入了自己的立場,覺得工作更重要,覺得理智下的努力更高貴。

即便是血緣親情,也該給這些讓路。

她在聊她的上司?

不,她其實是在闡述自己。

就像她對歡喜說,你不上班、不賺錢,你該全身心地去理解你拚命工作的丈夫一樣。

從頭到尾,她的偏執、她的越界,看似是在維護誰,實則都是在表達自己。

徐慕慕,她真的,太想成功了。

如同想要有番作為的裴苑。

流放……

從煦收起手機,心想:裴苑這樣的人,他既然很早以前就看清楚了,就不會留在身邊。他當年,應該是做了點什麼。

但裴苑如今又確實還在公司……

從煦抬頭,看陸慎非:“裴苑這麼多年,一直在公司,沒跳槽?”

陸慎非坐在對麵,剛掛掉一個電話,聞言抬頭:“他之前在S市,剛調回來。”

這樣。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敲開,門一推,站在門口的,赫然就是裴苑。

裴苑抬步進來,看著屋內,反手在身後合上門,看看陸慎非:“陸總。”看看從煦,眼底隱著幾乎要克製不住的風暴:“學長。”

陸慎非沒什麼反應,以為是來溝通工作的,從煦端著茶,抬了抬眼皮,喲一聲,笑了笑:“人生導師來了。”

裴苑:“……”

陸慎非:“?”

從煦拿出當初告狀費鵬程的從容優雅,更熟練地當麵來了一刀——

他看看陸慎非:“以前好像因為什麼事,人裴總當著我的麵,替你說了不少話。”

從煦抿著茶,幽幽的:“那些話,可真是讓我茅塞頓開、醍醐灌頂啊。”

陸慎非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轉向了門口,審視著,淡淡的:“說什麼了?”

裴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