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家在江州並不顯赫,但卻無人敢惹。
三十年前,冉家在整個南方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隻因當時的冉家家主冉博文是一代梟雄,創辦青龍會威震華國,然而十二年前,冉家遭受重創,具體什麼原因無人得知,隻知十二年前冉博文橫死,青龍會內部權利傾軋,冉博文的兩個弟弟為奪權自相殘殺,最終冉博學冉博才相繼離世,冉博文沒有子嗣,青龍會落在了冉博學的兒子冉陽手裡,自此青龍會一蹶不振。
冉陽有一個堂姐,也就是冉博才的女兒冉晴,二十年前嫁入趙家,生下女兒趙臻。
冉陽有兩個兒子,自冉陽因病隱退後,大兒子冉騰霄接掌青龍會,此人聰明又有手段,短短幾年青龍會在他手中起死回生,再次重回霸主地位。
這個冉騰輝就是冉陽的小兒子,與冉騰霄同父異母,傳聞兩人關係並不好。
在江州,冉家就是響當當的地頭蛇,龍王來了都得老老實實的盤著,像他們這種人,手段惡劣又沒底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一般人絕不敢弑其鋒芒。
白子琰叉腰就要罵,高昶攔在他麵前,壓低聲音警告道:“這位是京都來的白少爺。”
誰知冉騰輝壓根就聽不出他話裡的警告,“我管你什麼白少爺還是黑少爺的,烈風是我的,誰都不許動。”
話落對楊帥吩咐道:“把烈風給我牽出來。”
楊帥無奈,讓禦馬師把烈風牽出來,冉騰輝掃了眼白子琰一行人,露出個得意的笑容,目光落在明鏡身上的時候,驀然頓了頓。
江瑾辰上前一步,擋在明鏡麵前,隔絕了冉騰輝的視線。
冉騰輝知道江瑾辰,蔣春嵐的底細沒摸透,這個人暫時還不能得罪。
“嗨這個缺德玩意兒,他敢在小爺麵前囂張?信不信小爺把他打得三個月下不來床。”白子琰擼袖子就要衝上去乾仗。
高昶趕緊拉住他:“白少,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咱先忍忍,忍忍哈,找機會好好教訓他一頓。”
白字琰指著他:“小爺一天都忍不了。”
深吸氣,“走,小爺倒要看看他怎麼馴服烈風,最好踢死他個缺德玩意兒。”
一行人帶著各自的馬來到賽道上,明鏡挑了匹溫順的小馬,乖巧的跟在明鏡身邊。
“表哥,這麼巧呢。”迎麵走來一身著紅色騎裝的少女,牽著一匹高大的紅棕色寶馬,巧笑嫣然,英姿颯爽。
冉騰輝眯了眯眼:“我當誰呢,原來是表妹,真是出落的越發漂亮了,表哥差點認不出來。”
趙臻笑了笑,掃了眼他身邊的馬,嘶嚀著似乎想掙脫禦馬師的牽製。
“這是烈風吧,表哥小心點,前幾天有人不信邪想降服烈風,結果被甩馬下,斷了三根肋骨呢,真是可憐,表哥,你可要當心點。”
冉騰輝冷笑:“表妹放心,我就讓你看看,我是怎麼降服他的。”
話落從禦馬師手裡奪過韁繩,禦馬師提醒道:“冉少爺,您一定要當心,護具都戴好了吧,有任何不對勁一定要及時呼救。”
冉騰輝回頭看了眼白子琰,大拇指朝下,一臉鄙視。
話落踩上馬蹬,本想來個瀟灑的跨馬背,誰知烈風根本不給他裝逼的機會,忽然劇烈的搖擺起來,冉騰輝身體不穩,一下子被從馬上甩了下來,禦馬師趕緊上前接住他。
“滾開。”冉騰輝甩開他的手,不服氣的再次想爬上馬背。
白子琰捂著肚子大笑道:“笑死人了,這慫逼,我還以為多厲害呢。”
冉騰輝臉色漲紅,雙手死死的抓著馬脖子下的鬃毛,整個人被顛的往後仰,他雙手始終死死的抓著馬鬃,烈風仰天長嘶一聲,冉騰輝再一次被從馬上甩了下來。
而烈風卻忽然像瘋了一樣開始狂奔,此時賽道上還有其他人和馬,烈風發起狂來,萬一誤傷到人後果不堪設想。
禦馬師大驚失色:“糟糕。”一邊喊人一邊狂追,至於摔到地上的冉騰輝,看都沒再看一眼。
趙蓁走過去攙起冉騰輝:“表哥,你沒事吧,有沒有摔斷腿?”話落故意在他腿上摁了一下。
“啊……。”冉騰輝臉色慘白,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白子琰興奮的拍手:“烈風乾得好。”
江瑾辰一臉憂色,前方有不少人,烈風不管不顧的衝過去,傷到人就嚴重了。
這裡最厲害的禦馬師就是追上去的韓成,他兩條腿哪裡追的上烈風的四條腿,加之烈風天生矯健,跑起來猶如飛箭,韓成朝前方大喊道:“快跑,快跑啊……。”
烈風的失控仿佛自帶傳染,其他的馬也開始不安起來。
高昶忽然覺得眼前一閃,就見明鏡奪過他手中的韁繩,踩上馬鐙,長腿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的坐在馬背上,一拉馬僵,雙腿一夾馬腹,嬌喝道:“駕。”
身下的黑風瞬間躥了出去,高昶的黑風雖然血統不及烈風,但也是純種的優良馬,跑起來快如閃電,疾如烈風,一眨眼就躥出去十多米。
眾人隻能看到馬背上那道孤立卻挺的筆直的背影,逆光而去,眨眼變成一個黑點。
白子琰驚的張大嘴巴:“厲害啊。”
江瑾辰立刻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冉騰輝白著臉問道:“她是誰?”
趙蓁笑著瞥了他一眼:“看來還是摔得輕啊,這時候還有閒心打聽女孩子,告訴你也行,她就是祝家剛尋回來的真千金,提醒你一句,這女孩厲害著呢,你就彆肖想了。”
冉騰輝不屑道:“祝家?”
趙蓁挑了挑眉,瞥見救援的人帶著擔架床奔過來,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烈風所過之處,人仰馬翻,賽道北麵是一道柵欄,柵欄那邊是青少年活動區,大部分是十幾歲甚至更小的孩子在學騎馬,眼看烈風衝破柵欄衝入了青少年區,裡邊瞬間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亂作一團。
這時一人一馬橫躍柵欄,眼看就要追上烈風,那馬上的少女忽夾馬腹,黑風加速,與烈風並駕齊驅,少女右手撐在馬背上,一躍而起,整個人輕盈的仿若一團雲絮,輕飄飄的落在烈風背上。
烈風當然不乾,狂甩馬背,想要把馬背上的人甩下來,少女雙手死死拉著韁繩,雙腳緊踩馬鐙,臀部離開馬背,整個上半身與馬背呈平行之勢,她看著很瘦,然而神奇的是,不管烈風怎麼發瘋,少女的雙腳始終穩穩的踩在馬鐙上。
這時候拚的就是耐力了。
馬上的少女喝道:“快讓開。”
場上的少年們紛紛驅著馬讓開,那一人一馬如一陣疾風般閃過,眨眼間就隻剩個黑點了。
眾人驚魂未定,有少年小聲道:“她的騎術好厲害,韓老師都不能比。”
“那是烈風吧,妄想馴服烈風,不自量力。”
韓成追了上來,他問道:“人呢?“
眾人指了指前方的小黑點:“往那邊去了。”
韓成臉色一白:“這次闖大禍了。”
那位祝小姐也太會逞能了,他一個禦馬師都馴服不了的烈馬,她以為自己是誰?到時候要有個三長兩短,責任都是馬場的,他這個禦馬師首當其衝,他天天跟這些豪門子弟打交道,壓根就沒有道理可講,隻有強權。
韓成又氣又急,更多的是對那位祝小姐的怨念,這些豪門小姐隻會添亂,騎馬哪裡是他們能玩的運動。
江瑾辰則不是這樣想的,剛看明鏡上馬的姿勢就知她騎術不一般,但烈風如此不羈,他怕明鏡馴服不了,心底免不了擔憂,追過來的時候早已經看不到半點影子了。
高昶白子琰和趙蓁相繼追上來,高昶憂心忡忡的看向遠方:“明鏡不會出事吧?”
白子琰呸了他一口:“烏鴉嘴,不過話說,明鏡從哪兒學的騎術?山裡能養馬嗎?”
眾人同時陷入了沉思,這個明鏡從頭到尾像洋蔥一樣,剝了一層你以為就是她的全部了,結果剝了一層還有一層…你永遠也不知道,哪個才是真實的她。
韓成陰著臉說道:“高少爺,您也看到了,是祝小姐自己主動追上去的,如果她出了事,跟我本人以及馬場沒有任何關係,一切都是她自願……。”
話還沒說完,就聽一個少年忽然興奮的喊道:“看,她回來了。”
遠方一人一馬在地平線上疾奔而來,烈日當空,刺的人幾乎睜不開眼。
馬上的少女一身靛藍騎裝,姣美的麵容清冷如月,背脊挺得筆直,高貴的如同女王巡城歸來。
臨到近前,少女一拉韁繩,馬蹄高高揚起,少女穩坐馬背,一聲長嘶,響徹九霄。
眾人看呆了,陽光刺眼至極,隻能看到馬背上少女曼妙的剪影,這一幕,將永遠印刻在所有人的腦海中。
烈風落下前蹄,少女伸手拍了拍它。烈風極有靈性,那些桀驁不羈再也不見,溫順至極,甚至還親昵的蹭了蹭明鏡的手心。
韓成不可置信道:“你竟然馴服了它?”
明鏡端坐馬背上,淡淡道:“馬亦通人性,你以誠心待它,它也會誠心待你。”
韓成的臉色一言難儘:“就這麼簡單?”
跟馬講誠心,這不是對牛彈琴嗎?
不遠處站著一個女子,她靜靜的望著馬背上端坐的少女,眉頭深蹙,目光深處滿是探究和震驚。
“阿青,教練是不是看我不順眼,偏偏挑最烈的馬給我,我今天差點死在馬蹄下,你馬術那麼好,能不能教教我,好阿青,我給你買你最愛吃的炒年糕。”
“很簡單的,馬呢其實最忠誠也最通人性,隻要你以誠心待它,它能感覺得到。”
阿雨,是你嗎?
不,阿雨十二年前已經死了,她曾親眼見到屍體,慘烈程度她至今不敢回想。
那麼這個有阿雨影子的少女,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