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二合一](1 / 2)

盲妾如她 法采 21143 字 3個月前

招安失敗,俞軍在虞城王率領下攻破朝廷遍州防線。

前來招安的朝廷官員儘數被俞軍所俘,遍州城內官員逃遁大半。

而前去招安的竇首輔被抓,鎮守朝廷邊界的定國公竟也沒能繼續領兵作戰。

定國公府傳出的消息,道是定國公詹司柏受了傷,無法親自領兵,暫時隻能靠兵部代管天下兵馬,待定國公養好傷勢,再擊退叛軍。

可也有說法,道定國公府的說辭不過是為了穩定大局罷了,定國公詹五爺早已離開國公府,如今去向何處,無人知曉。

不論如何,朝廷文武兩位頂梁柱陡然垮塌,隻剩下皇帝指揮著零散的文武百官,同俞軍對戰。

往日裡,小皇帝萬事不操心,全權交給兩位肱股之臣,現如今再想找人頂替定國公和竇首輔,卻根本無以為繼。

皇上第一次在朝堂上大發雷霆。

可雷霆發過,還是被俞軍入侵,僅僅半月的工夫,便被俞厲連吞三城。

若是再吞下去,可就離著京城不遠了。

皇上怕了,征調多處兵馬抵擋俞厲。

雖然戰術不得法,可這些兵馬在定國公手下多年,多是精兵良將,這才堪堪擋住俞厲攻打的腳步。

但朝廷胡亂調兵,打破了定國公多年的部署。

而定國公遲遲沒有出麵震懾,各方勢力嗅到了味道,無不蠢蠢欲動起來。

趙勉趁機吞下朝廷一城。

被平不久的襄地,有人趁機從暗處鑽出,打著襄王的旗號再次造反。

連戎奴也蠢蠢欲動......

衛澤言勸俞厲在此時聯手趙勉,一起攻打朝廷。

等朝廷垮塌,再反手製住趙勉不遲。

俞厲聽得皺眉,“過河拆橋之事俞某不屑於做,且那趙勉心思毒辣,不欲與之為伍!”

衛澤言在他的固執中揉了額頭。

“現今咱們最大的敵人便是朝廷,這是多好的機會,若能一路攻入皇城,萬事休矣!你俞厲可就是開國一帝......”

這般令人心潮澎湃的話語,俞厲卻仿若沒有聽聞一般。

恰有人到了門口。

俞厲根本不理會衛澤言所言,反而打斷他的話,叫了外麵的人。

“是不是阿姝找到了?!”

可惜外麵的侍衛來回話。

“王,王姬尚未找到,隻尋到一雙鞋子。”

侍衛將鞋子捧了上來。

俞厲看著鞋子,悲從中來。

這麼多日子還沒找到人,他到底還能找到妹妹嗎?

妹妹還在世間嗎?

他視野模糊,任憑衛澤言又說什麼儘快聯姻孟氏、穩住秦地局勢、收攏天下想要反朝廷的名士,他都聽不見了。

他隻是看著那鞋子,想到妹妹為了自己縱身跳崖,就算他反了朝廷,大仇得報,妹妹是不是也回不來了......

*

有人也在尋找。

從遍州,沿著往水往下遊尋去,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地找著。

比起俞厲的悲痛,此人幾乎不敢去想那種可能。

他想他隻要去找,總能找到他的阿姝......

可是一日兩日過去了,十天半月過去了,男人整個人黑瘦了下來,眸中暗淡無光,鬢角竟在某夜之後,有了絲絲白發。

穆行州一直跟著他。

“五爺,歇歇腳吧。”

這些天他沒有一日休息,一直在尋人的路上。

他將女子的白紗係在手腕上,沒有解下一時半刻,一直尋一直呼喚。

他呼喚著失蹤的女子,又仿佛呼喚著走失的自己。

白日裡,不曾停歇半步,隻有到了黑夜之中,才勉強離開往水岸邊,回到臨時宿下的地方,看一看他還在繈褓裡便離開母親的兒子。

小兒什麼都不知道,又仿佛什麼都知道,日夜哭泣。

男人有時甚至不敢去看兒子的臉蛋。

曾幾何時,他的阿姝最喜歡把兒子抱在懷裡,輕輕去貼兒子柔嫩的臉。

可如今呢......

他仍沿河搜索著。

對岸起了亂,男人怔怔看了一息。

如今朝廷和俞厲正麵開戰,戰場之外的各地也並不平和,人心渙散,煙火四起。

從前男人有多麼想平一己之力,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如今他就有多想戰亂紛紜。

隻有經過戰爭的洗禮,鮮血的洗刷,一個腐朽的王朝才能徹底地垮塌,一個嶄新的帝國才能重新建立。

這是曆朝曆代的道理,可惜他醒悟地太晚。

五爺看著遠處的火光,靜默半晌,又繼續尋找。

隻是在這個時候,秀淡跑了過來。

“五爺,不好了,暮哥兒燒起來了!”

男人一怔,心下一緊,一時顧不得許多,快步向回跑去。

姚北請了當地的大夫過來,男人趕回來的時候,大夫剛剛幫著小兒開了藥。

五爺看過去,小兒臉色潮紅,緊緊閉著眼睛,委屈地一抽一抽。

五爺的心也抽痛。

他問大夫,孩子好了麼。

但大夫說不太好。

“孩子太小,又顛沛流離許多事日,看著是受了風寒,但實則心緒起伏,安定不下,若是再生夜間驚厥,便十分不妙。”

五爺自從離開遍州之後,便抱著暮哥兒尋找俞姝。

這一路大人受得了,小孩可受不了。

他聽了大夫的話著急起來,“若是現在定下來不再走動,孩子能好嗎?”

大夫歎氣,“若能安定自然是好的,但怕的是孩子夜間驚厥。此處隻有小鎮,我等行醫水平有限,一旦孩子驚厥,未必能救得了。”

眾人皆在,在大夫的話裡,都聽得心下咯噔。

可是現在再啟程回京,或者再進京尋高明太醫,也是晚了。

況且京城,誰都不想回去了。

男人看著孩子一籌莫展,隻能去附近城中尋醫。

不想就在此時,魏北海夫妻突然來了。

兩人因著魏北海的病,一直尋大夫,眼下正尋到此處。

他們夫妻一聽五爺要尋高明太醫,立刻指出了據此不遠便有一位太醫。

此人從前在太醫院,後不想被拘於朝廷,辭官離開。

他醫術高明,正是五爺所尋之人。

當下再來不及等待,抱著暮哥兒立刻而去。

那大夫果真醫術高明,連著守了暮哥兒三夜,其間驚厥了一次,也當即被大夫施針按下。

三日之後,總算無虞了。

五爺亦三夜未睡,看到兒子終於恢複了正常臉色,才鬆了口氣。

可大夫也告訴他。

“萬不能再帶著孩子顛沛流離了,孩子還需安穩靜養。”

這麼多日都沒尋到人,誰知道還能不能再找到?

若是活著,自然有尋到之日,若是沒了,急著尋也無用了。

五爺看著孩子,在小兒的眉眼之間,仿佛看到了冷冷清清的女子的模樣。

他心頭疼得厲害,可也隻能暫時停了下來。

至少等她回來,孩子是好好的。

男人在這位太醫所在的城中置了宅院。

而魏北海夫妻正跟隨此太醫調養身子,乾脆搬來與他們同住,還能幫忙照看暮哥兒。

那對夫妻喜歡暮哥兒得不得了,恰暮哥兒也喜歡他們,尤其喜歡楚遠書,每每楚遠書抱他,便乖巧地倚在楚遠書懷裡,仿佛能嗅到他娘親的半點氣息似得。

惹得那沒有孩子的夫妻兩人,心疼得不行。

他們就在此地住了下來,安定了下來,暮哥兒也漸漸好了起來。

隻是穆行州在這日去了五爺的房中。

他一臉猶猶豫豫,不知怎麼開口。

五爺瞧了他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想。

“是不是京城給你來了信?”

穆行州點了點頭。

京城給他來了許多封信,一直催促他回去。

可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扔下五爺?

隻是......

“大小姐犯了喘症,遲遲不好,我......想回去看看......”

五爺猜到了。

他看向穆行州,想說什麼又不知怎麼說。

穆行州對詹淑賢的心思並非一日兩日,京城不乏有貴女看中穆行州,都被他拒了,等得便是那一人。

而且在他們離京之前,兩人一開始談婚論嫁,他仍記得當時穆行州每日裡,有多開心......

他想問穆行州一句,彼時皇上為什麼來了,又為什麼和詹淑賢在一起,穆行州不考慮他們之間的關係嗎?

但沒有實證的事情他沒辦法說。

畢竟事到如今,詹淑賢也沒有進宮,而且還在定國公府,以他受傷養病為由,主持國公府。

說起來,詹淑賢才是國公府的嫡係血脈。

五爺看向穆行州半晌沒說話。

他不會把自己的意誌強加給他,他隻是提醒他。

“護好你自己。”

穆行州連連點頭,“五爺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男人在這話裡,抬頭看了他一眼,緩緩笑了一聲。

“好。”

兩人互道保重。

五爺將穆行州一路送到門外,看著自己撿回來養大的少年,此刻揚鞭打馬離開了。

但在穆行州離開的第二天,五爺病了,竟然同暮哥兒前些日一樣發起燒來。

男人從小習武練功、熬打身體,為的是守家衛國,所以幾乎從不得病。

但這一病,竟將人燒糊了起來。

半夢半醒之間,他仿佛看到床邊來了人。

那人穿著素白衣裳,身形纖瘦,一條白絲帶覆在眼間。

她在他床邊隻站了一下,便轉身離去。

男人怔住了,“阿姝?!”

她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伸出雙手,摸索著向外走去。

可惜她看不見,這般走了幾步,突然被腳下繡墩所絆,身形陡然一歪。

男人心下一提,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想將她抱進懷裡,唯恐她摔倒在地。

可他這般著急奔上前,可張開手臂抱過去,卻隻是撲了個空。

男人在高燒中,撞到了架子上。

他在疼痛中清醒了過來。

眼前什麼都沒有,沒有素白衣衫,沒有繡墩,也沒有女子。

隻有一條覆眼的白紗,被他時時刻刻係在手腕上。

白紗鬆散開來,兩根係帶在他腕間晃動。

他眼眶滾燙到無以複加,將白紗取下,學著她平日裡的樣子,覆在了自己眼上。

白紗覆眼的一瞬,被淚水浸濕開來。

男人喉頭哽咽,在高燒之中,嗓音發啞地反複呼喚著。

“阿姝,你在哪......告訴我,好不好......求你,不要再懲罰我......”

可惜空蕩昏暗的房中,無人回應。

*

戰事連綿,戰火四起,但在避世的山間,仍舊存留一絲安詳。

山間,初雪過後,天朗氣清。

萬裡晴空隻有兩三遊雲,優哉遊哉地飄蕩。

人人穿了大厚衣棉衣出門乾農活。

有馬車從遠處的山路上駛進村莊,村人見了那高挺軒昂的馬車,無不紛紛讓路。

馬車停在了村口,很快從上麵下來兩個女子。

其中一個丫鬟打扮,扶著另外一個女子下了車。

丫鬟提醒那女子小心。

“剛下過雪,地上濕滑,您可小心。”

那女子說無妨,身輕如燕地跳下了車。

她私下看了看這村莊景色,歎了一句“心曠神怡”。

村人見兩人衣著鮮亮,尤其見那丫鬟扶著的女子容貌不凡,不由地低呼一聲。

“呀,村裡來女神仙了!”

女子聽了,不由地笑了起來,連道不敢當。

“我就是一閒人罷了,在隔壁山頭開了一家書院,各位老鄉若是不嫌棄,可把孩子送我書院,一個銅板都不用,便可讀書進學!”

眾人皆驚。

丫鬟替那女子道,“我們書院喚作野鶴書院,這是我們書院的溫山長。”

眾人還以為她姓溫,但並不是,她姓宴名溫。

宴溫確實在隔壁山上建了書院,不光收留村中小兒讀書,而且還收留些孤寡老人或者婦人。

這村子裡就是聽說野鶴書院做這般好事,於是替村裡一個李婆婆,給宴溫遞了消息。

那李婆婆並不需要她收留,但前些日在河邊洗衣裳的時候,撿到了一個女子。

這女子在河中不知飄了多久,人沒死,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