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1 / 2)

盲妾如她 法采 9933 字 7個月前

京城。

從津州回京養傷了些日子,穆行州總算恢複了些。

他今日感到身上氣力恢複了不少,一早便起了身到院子裡練劍。

有小廝過來,“將軍彆練了,小心再牽動了剛愈合的傷口。”

穆行州說無事,幾招幾式下去,渾身都輕快了起來。

恰在此時,有人匆忙過來傳了信。

“將軍,對俞軍的前線傳來消息,說國公爺親自率領俞軍迎敵了!”

話音落地,穆行州手上的劍無意識地一側滑去,一不留神,手臂一陣撕裂之痛,扯開了傷口。

小廝被他嚇到了,連忙請他進屋。

“將軍快彆練了,小的這就拿止血散來替您重新包紮!”

穆行州怔怔搖頭。

五爺他到底歸入俞軍了嗎?

果真向昔日同袍開戰了嗎?

傷口謔謔地疼了起來,卻有人在這時來了。

詹淑賢進了院子,便瞧見了怔怔站在院中的人,她轉身問了穆行州的小廝一句,曉得了原委。

她倒是並不著急,緩步走到了穆行州臉前,“家中來客也不招待,難道是在國公府的時候,沒告訴過你這規矩?”

她似笑非笑地開了口。

穆行州這才看見了他,他又是一愣,“大小姐”

詹淑賢笑看他一眼,轉身進了廳中。

穆行州亦低著頭跟了進來,小廝進來奉了茶,便退了下去。

她從未來過他這裡,今日不知為何到了。

穆行州的目光在她的裙擺上轉了一圈,又立刻收了回來。

“不知道大小姐來寒舍所為何事?”

他低著頭問了話,及其客氣,詹淑賢瞧了他一眼。

她瞧出他臉色的不好,也曉得從招安失敗五爺離開之後,他便低沉了起來。

可他再是低沉,始終還是留在她身邊的。

她說沒什麼事,“就是過來看看你的傷,恢複的怎麼樣了。”

她讓丫鬟將帶過來的兩個檀木匣子給了穆行州的小廝。

“都是些療傷的藥材,是宮裡賞賜的尚好的藥材,你用了,興許能恢複得快一點”

話沒說完,穆行州便臉色變了一變。

“宮裡”他說著,終於抬頭看了詹淑賢一眼,“大小姐,又進宮了?”

詹淑賢並不避閃他的目光,她說是的。

“不然怎麼辦呢?難道定國公府詹氏,也同詹五一樣,棄了忠守的君國,投身叛軍之中嗎?若是如此,詹氏距離滿門抄斬、誅滅九族,亦不遠矣!”

穆行州在這話中皺眉。

“詹氏掌權,天下兵馬半數出自詹家軍中,皇上怎麼可能下手?”

若是皇上下手處死詹氏,那麼就是想要徹底逼反詹家。

穆行州不同意詹淑賢的說辭,詹淑賢哼笑了一聲。

“皇上是君,我們是臣,這一點你該知道。”

穆行州抿緊了嘴。

傷口上的痛意又濃重了許多。

遙想三年前,俞軍即將被招安,五爺和韓姨娘終於不用再分立兩個陣營之中,而他得了老夫人和五爺的首肯,甚至開始修繕宅邸,準備迎親

那些日的快樂,他簡直都不敢去回憶。

那時有多心滿意足,眼下的日子就有多昏暗苦澀。

大小姐總說君君臣臣,那是皇帝,他們都是臣民。他多次勸她離開,似五爺那般離開,她也不肯。

她和皇上,仍然是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念及此,穆行州手下緊攥,手臂上的傷口又裂開了來,湧出了鮮血,血浸透厚厚的衣衫,在他的月白色長袍上染下點點紅梅。

“呀,你的傷怎麼又扯開了?”詹淑賢瞧見,挑了挑眉,“你這樣什麼時候才能好,朝廷正在用兵之際,還等著你領兵作戰”

話沒說完,詹淑賢看到了穆行州的眼神,話鋒陡轉。

“算了”詹淑賢語氣柔和下來,“我替你包紮吧。”

她讓小拿了藥來,起初穆行州還不願意,但詹淑賢執意,穆行州便也隨她了。

詹淑賢不善伺候旁人,幾次弄痛了穆行州,穆行州想說罷了,不必她再忙碌。

但詹淑賢先開了口。

“五爺一去,定國公府隻靠我自己撐著了。不知內情的,還以為我是被國公拋棄的發妻,臉上不免難堪。但幸慶我不是,不僅不是棄婦,反而還是國公府嫡出的血脈,這般才能率領族人立起來。”

她看向穆行州,“可是,有幾個人能體諒我的不易?”

穆行州在這話裡一默。

詹淑賢反而笑了起來。

“我也不需要旁人體諒,更不需要旁人憐惜。與其被旁人可憐,乞求旁人的憐憫度日,還不如自己立起來!”

她說著,目色堅毅起來。

“隻有自己能立得起來,把能抓到的都抓在手裡,麵對那些危險困頓,才能闖出一條路來!”

她笑著向穆行州看去。

“你說,我說的對嗎?”

她下巴微抬,向穆行州看過去。

那一瞬,日光落在她臉上,穆行州恍惚了一下。

他莫名想到了從前在老家的日子。

母親自來都是謹小慎微的性子,父親寬和,她也從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那性子是這樣,兩位姨母更是。

兩位姨母家住的不遠常常來看他,對他極其疼愛,常常做了好吃的東西給他帶過來。

可她們在外人尤其在男人麵前,說話卻如蚊蠅一般,比母親更加畏畏縮縮。

父親總是開導她們姐妹三人,可到底沒什麼用。

有一年,一位姨夫喝了酒回來打罵姨母,姨母全然不敢反抗,竟然被活活打死。

另一位姨母怕極了,約莫是姐妹身亡心思極重,也犯了錯處,被婆家責罵了一頓,轉身投了河

他再沒能見過那兩位疼愛他的姨母,可村子裡似姨母們這般的女人太多了,他們都是一樣的畏縮的舉止,怯怯的眼神,偶有幾個厲害的女子,反而被村人調戲嘲笑

直到他來了國公府。

直到他第一次見到了國公府那位大小姐。

大小姐和他見過的女子再不一樣,她多半時候都仰著下巴,看人的目光毫無畏縮,甚至能將人看得抬不起頭來。

再沒有誰敢瞧不起她,再沒有誰能讓她害怕膽怯,隻有她站在高高的石階上睥睨彆人,再沒有人敢小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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