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歡迎,”他連道了兩聲,言談裡的情緒都很是激動,“歡迎來到這理想的桃源鄉——‘海濱’!”
“我聽說,你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加入……”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但我們掌握著大家所尋求的秘密,兩位真的對此不感興趣?”
顧淺沒急著出聲。
說不感興趣是假的,現在得找人治一下她的傷勢也確實是剛需,她也有點好奇這群人聚集在這到底是想做什麼。
反正最次也不過是找機會脫離,她觀察了一下這裡的人的平均水準,估摸著大部分都是相較而言普普通通的玩家,攔也攔不住她。
雖然說眼前這位和領她們過來的乾部級人物可能是例外——
背光處的那人鬆開手,顧淺留意到皮質的靠背上留下了十個深深的手指印。他一步步走近,隱去的五官也在頭頂一排射燈的照耀下清晰起來。
這頭領做派的男人樣貌粗獷,但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乍聽有幾分爽朗的聲音先入為主,他那斜下來的眼神也沒有那麼望而生畏。
“算了,我姑且就破一次例吧。”
這海濱組織的老大短促地笑了一聲,徑直轉過身,扭頭往旁邊的屋內走去。先前領路的七號雖有點意外,但也不言不語地跟上,顧淺跟楊桃對了個眼神,也相繼邁開了步。
“就是這裡。”
眼前那寬闊厚實的後背忽地停了下來,“讓這末日的噩夢結束的辦法,離開這個遊樂場的辦法——”
楊桃:“這……”
她險些忘了該如何組織語言。
展現在他們的麵前的是一堵被畫滿了的牆,全是一排排方方正正的手繪撲克牌圖案,什麼黑桃和草花都一應俱全。其中的大多數都被劃上了巨大的叉字。
電光火石間,顧淺突然想起了季晉華他們在那條地道裡說過的話。
他暗示說,玄機都在印在體驗券上的圖案和數字上。此時此刻,再看到這滿滿一麵牆——
“等一下,”楊桃也喃喃出聲,“難道說……”
老大讚許地看了她們一眼。
“沒錯。”
他道:“這唯一的方法就是集齊所有的撲克牌。”
“但是,隻有被選定的那一個人。”
“……?!”
顧淺暗暗壓下自己的驚訝,再次抬眼望向男人,看他還會透露出什麼來。
“是的,”看到她們倆懷疑的神情,這組織老大又重複了一遍,“一次隻有一個。”
“雖然情報來源還不明確,但有足以憑信的證據,我們從很久以前就查儘了這座城市的情報……很可惜的是,要憑自己集齊所有的圖案根本不可能,因為這意味著要至少親身經曆過五十二個末日的世界。”
“但是,彆說是五十二了,就連半數過後是不是活著都不好說。最有可能成功的選擇是,集所有人的力量送走被選定的一個人。”
“所以,‘海濱’的第一條規則,體驗券是全‘海濱’的財產!至於如何區分這個次序……”
他咧嘴一笑。
“‘no.1’製度就是為此存在的。”
“……這不是很狡猾嗎?!”
楊桃按捺不住,硬著頭皮開了口:“現在排第一的就是你,相當於彆人都在為你白打工。這裡少說也有百來號人,新加入就排行在最後,那得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們?”
她情急之下聲音都尖銳起來,語氣也很衝,連站在後邊的七號都皺了皺眉,這個組織的頭頭卻不以為意,一派平靜地揚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名次的排序不是固定的。”他說。
“讓人悲傷的是,我們的同伴時不時就會有人喪命於末日,隻要你活得夠久,排名自然會往上升。再者,每當你為‘海濱’作出了一定的貢獻或是損害到了大家的利益,也會提升或降低相應的名次……包括‘我’。”
“對,我可以是‘no.1’,你也可以是‘no.1’,大家都可以——這樣如何?”
長久的靜默。
“你剛才說第一條。”
半晌過後,顧淺問道:“剩下的呢?”
“‘海濱’的規則一共有二,”卻是七號接了話,“——離開的家夥,隻有死。”
站在他前方的“海濱”一把手還是笑著的,可這一次,笑意分明不及眼底。
“閉嘴,安傑羅。”
他活動了下脖子,發出“哢吧”一聲,“我讓你說話了嗎?”
直到這時候,她們才清楚地看到深深地橫亙在他脖頸後方的有如蜈蚣形狀的可怖刀疤和緊挨著那下麵的大片刺青。
事到如今,顧淺也看得很明白了。
說是破例,事實上就是強買強賣。隻要接受這提議加入“海濱”,對方就是開明得能做出禪讓之舉的首領;要是聽了秘密還膽敢離開——
“對不住了,”她道,“我還是不願意。”
她總覺得那說法處處都透著詭異。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差點讓楊桃打了個哆嗦,但她還是硬撐住了這口氣。
“我們到這裡來最主要的原因。”
顧淺接著說了下去,“是想找個會醫術的人,所以隻能來你們海濱。”
“這樣吧,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她道,“我們保證不說出這個秘密,找個人幫我治傷,下次去的體驗券給你們,怎麼樣?”
興許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跟他這樣開條件,聽到這麼一句話,男人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
七號想說什麼,被他的老大一揚手製止了。
“去,叫他們過來。”
他低聲說了幾個人名,編號為“no.7”的男人會意,轉身往電梯走去。
他們沒有等太久。
“叮”的一聲響,電梯門再度開啟,帶頭的還是no.7,緊隨他其後的是個年輕女人。
不像在樓下享樂的人,她披著身白大褂,神情也很是冷淡。她打眼一掃,看清楚誰是需要醫治的傷患就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顧淺已經拆下了夾板,女人觀察了下她的傷勢,這才惜字如金地說出了第一句話。
“自己扶好,彆亂動。”
話音未落,她的指間拉開一根細長的白線,線的儘頭懸掛著閃著寒光的鋒芒。
不消說,這就是她的能力了。
針尖挨上皮膚的一刹那,自覺看著都疼的楊桃頭皮發麻地閉上了眼。
但作為當事人的顧淺,說實話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隻見對方指尖翻飛,動作快到連她都根本看不清,等她終於感覺到一絲疼痛,卻是對方已經準備收手了。
“三個小時彆亂動,”這女醫生冷道,手上已經熟稔地重新打上了夾板,顧淺看到了她腕上的九號手牌,“彆的就沒什麼了。”
“帶她們去樓下的空房休息。”
老大轉向no.7,“之後直接一起安排到計劃裡好了。”
在這一方麵,他真的挺守信用。
楊桃還是不怎麼放心,上上下下地查看著這間客房裡的各樣設施,唯恐有東西被動過手腳。
“放心,他們要動手早動了。”
顧淺倚在躺椅上,半閉著眼睛道:“雖然還不知道這裡的實情,但一直到交出體驗券之前應該不用太擔心。”
自打從農場出來,她幾乎是一刻不停地連軸轉,眼下也該放鬆一下了。
懸在高空的太陽一點點落下,當晚霞染上天際,顧淺睜開了眼。
“走吧。”她說。
“這樣就行?”楊桃忙問道,“不用再——”
“沒事,”顧淺伸展了一下|身體,“夠了。”
加上的那些潛力值在強化不同方向的同時,某種意義上也加強了她的體能,休息這麼段時間也差不多了。
拆掉繃帶,她被“治療”過的胳膊已經能活動自如。楊桃按下no.7交給她的按鈴,再等她們去到約好的地方,已經有人等在那裡了。
“你們一起。”
no.7言簡意賅地說,又問:“誰來開?”
和他站在一塊的是陌生的一男一女,戴著的牌子分彆是十五和二十三。
“我來吧,”顧淺主動道,“你們可以複製?”
no.7點了點頭。
“那當然。”
陌生女人接了話:“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她語氣裡的高高在上讓楊桃悄悄翻了個白眼,顧淺倒是理都沒理,接過no.7手裡的那顆扭蛋。
每次使用過後的體驗券被印上的花色和數字都是隨機的,想來這多叫來兩個人一方麵是為了找機會監視她們,一方麵也是多賭一把。
熟悉的黑暗襲來。
顧淺睜開眼,一瞬間有點愣住了。
倒不是說眼前的景象有多出奇,而是恰恰相反。
——太普通了。
她所處的似乎是一間廢棄的車庫,亂七八糟地堆滿了雜物,隻有右邊半掀開的卷簾門漏進了些許光線。
顧淺彎腰拉起卷簾門,窺見一方地麵。
她留了個心眼。
顧淺回過頭,看到生了鏽的座椅歪歪斜斜地倚在一邊,乾脆撿起半根滑脫的鐵條,向外一拋——
“當啷”一聲脆響。
鐵條落地的那一刻,數道黑影同時襲來!
粗壯到變了形的藤蔓鋪天蓋地地撲上來的架勢宛如餓狼,幾乎是一瞬間就卷起了鐵條。顧淺眼睜睜地看著鐵條被擰得扭曲變形,然後竟是漸漸融化了。
液體滴答滴答地落下,顧淺看著那灘鐵水,深吸了一口氣。
至少現在可以肯定的是——
這之後的每一步,都暗藏殺機。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彩虹的地雷和手榴彈!謝謝凝望雞翅的手榴彈!
謝謝仲綦、紫、青陌塵(x2)、麥子和小矮子中也的地雷!
麼麼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