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其餘三人也一並看了過來,呼嘯著自後方撲來的狂風吹得人連視野都變得一片模糊。楊桃掙紮著頂住強風想看清楚那邊的景象,卻隻看到原本環繞在遠處的濃霧突然之間以驚人速度席卷而來,霧氣之中,隱隱約約還浮動著形狀宛如利爪的可怖黑色。
前後不過數秒,那霧就竟已逼近到了兩三米外!
“關門——”
走在最前的顧淺當機立斷地喊出了聲,即便這同時意味著會關上他們的最後一條退路,但事到如今也隻能這麼做了,“把門關上!”
楊桃也反應了過來,眼疾手快地搶在那濃霧和潛藏在其間的烏黑利爪侵入進來的前一瞬用身體撞上了木門。門扇緊緊地扣合住,但她倚在上麵依舊能感受到它因著來自外麵的那股力道而不斷搖晃著,周德如見狀連忙來搭了把手。
有他按住門板,楊桃雖然還大口喘著氣卻也輕鬆很多,她眼尖地發現了被周德如衣角擋住大半的門栓,手下不停地撥開鐵條就咬著牙用力擰了進去。
在她擰進門栓的同時,還在震動得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暴力破開的門板忽然安靜了下來。
屋內——或者說,是他們所在的這片森林裡,一切靜得出奇。
“這就對了嘛。”
倏地響起的聲音聽在幾人耳中都已有幾分熟悉了,小女孩又輕輕笑了兩聲,話語中帶著一種詭異的滿足,“不聽話的家夥是要被撕成碎片的。”
顧淺不著痕跡地抬頭。
和之前小醜在黑暗中為了模糊他們的感官而刻意保持的飄忽不定不同,這聲音……明顯是從上空傳來的。
“當然啦,”小女孩愉快地說,“乖乖進來的獎勵就是如果你們在這裡凍死,可以有幸成為我的收藏品之一——我的收藏裡還沒有這樣死法的呢,我可是很期待的。”
……!
舒菁眼皮一跳,話音未落就理解了其中的含義。
這麼說來,在他們之前來到這裡的玩家隻會是全都死了。換個角度……懸掛在外頭的可不是什麼活人變成的洋娃娃或者布偶,而是貨真價實的一具具屍體。
“變態”兩個字咬在她齒間,都還沒來得及罵出口,出現得毫無征兆的聲音就飄散得無影無蹤,仿若從未出現過一樣。
“這……”
周德如試探著向前邁出一步,馬上被積雪埋了大半個褲管,“倒不像是幻覺了。”
但因為他自己沒有切身體會過小醜營造的那場幻覺,這話說起來也不怎麼有底氣,直到顧淺點點頭,肯定了他的判斷。
楊桃試著拔出門栓,卻發現它跟被黏合住了似的根本拔不動,隻得放棄了和門較勁。現在這扇被她親手鎖住的木門簡直是打不開也讓人不敢打開,她懷疑不等被藏在洋娃娃裡的那怪物全滅,他們真會先遲早凍死在這。
也幸虧她跟淺姐都不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境況了,好說歹說都能再多撐些時間。至於舒菁和周德如,能在重重末日裡活到現在,也不會在一時半會兒裡連這點嚴寒都受不住。
但就算這樣……
楊桃左顧右盼了半天,最後還是徑直朝最近的一棵樹走了過去,伸手去夠最低的樹枝。雪花紛紛揚揚落下,那根樹枝也被她硬掰下來,可她舉著那根斷枝,對它犯了難。
顧淺跟著走近,見狀也明白了她在愁些什麼。
那根樹枝連枝帶葉,已經被雪水浸得透透的了,就算是楊桃自帶點火的能力,對這樣潮濕的木材也無計可施。要想生火,還得再找彆的才行。
——等等。
“有點熟悉。”她突然說,換來了楊桃疑惑的眼神。
“這樹明明不是常青的類型。”
顧淺解釋道:“但你看看葉子,沒有一點枯萎的跡象。”
楊桃恍然。
“所以這可能是一場暴風雪突然讓這裡變得……”她喃喃著回憶起什麼,“這簡直就像……簡直就像……”
“像什麼?”看著倆人打啞謎,周德如不解地問。
“不,現在這不是最重要的。”顧淺說,“重要的是,你們覺得這門是怎麼回事?”
那兩人沉默了。
“……‘法術’,“片刻後,舒菁低聲說。
“事到如今,已經沒什麼不能相信的了。”她儘可能平靜下心緒,繼續道,“如果她真能把屍體變成娃娃,可能也用了某種方式將這扇門連向了另一個空間……”
然後,他們現在身處的就是那地方。
“沒事,”周德如粗聲道,“彆忘了這本質上是什麼。”
——是一場遊戲。
這樣的遊戲不可能是死局,哪怕再怎麼看著無解也不可能是。
“一定存在著破局的可能性。”
顧淺環顧了一圈,“當然,這辦法不可能在藏在大門口。”
他們隻能前進。
“要往裡走嗎。”舒菁忌憚地望向林子深處,“森林裡感覺很容易迷路……”
“這樣的話,”顧淺眨眨眼,“我倒是有個辦法。”
她在貼身的包裡摸出個塑料瓶,擰開瓶蓋,蹲下|身,試圖倒出關在裡麵的東西。
誰料瓶口在地麵上磕了幾下,愣是連片葉子都沒掉出來。
顧淺:“……”
“快點,”她警告道,“我不想說第二遍。”
話音落下,有個小小的身影鬆開了撐住瓶壁的長手長腳,蔫蔫地不情不願爬出瓶口。
周德如看愣了。
“這是個啥?”
“啊!”楊桃看到這隻豆芽人,一拍腦袋想了起來,“是我跟淺姐在上個世界遇到的,那個勞什子金合歡母體的‘孩子’。”
“彆看它小……”
當初可僅憑這些家夥就團滅了整個臨時基地。
“我當時留了一隻以防萬一,反正晃晃瓶子就暈了。”顧淺道,“彆擔心,它現在也不敢做什麼。”
“這些植物進化來的家夥對危險好像有它們自己的一套感知能力,而且,既然是在森林裡,應該也能一定程度上地辨彆方向。”
豆芽人氣急敗壞地跺著腳,嘴裡嘰哩哇啦叫個沒完,顧淺不用想都知道它是在用它們自己的語言破口大罵。
她要是在乎這個,她就不是顧淺了。但也不能讓這家夥這麼浪費時間下去,顧淺挑眉,又搖了搖手裡的空瓶子。
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還在手舞足蹈的豆芽人一下子啞了火,認命地往前走去,連背影都灰溜溜的。
顧淺示意其他人跟上,同時也使了個眼色,握著匕首在旁邊的樹皮上劃了一道。
畢竟有前科在先,不可能毫無保留地相信它帶的路,他們自己也得多留心點才行。
一行人跟著個不大點的豆芽人深一腳淺一腳地穿行在積了厚雪的林間,儘管中間不時繞偏了方向,但好在都及時發現了留在樹上的標記,成功回到正確的方向上。
但不可避免的,在這冰天雪地待久了,他們的體溫降得厲害,不得不摩擦手掌來弄出點少的可憐的熱量。
身邊的樹木漸漸稀疏下來,四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但是,總覺得……”楊桃嘀咕道,“出乎意料地順利……”
太過順利了,反而讓她有些感到不安。
顧淺沒說話,加快幾步,第一個走出了樹林。
眼前的視野一片開闊,但在某種意義上,開闊過頭了。
緊跟其後的三人也是訝然地打量著不再被樹葉和厚重積雪擋住的前方,明明天空不見陽光,冰麵上卻無端反射出白色的光亮。
是的,冰麵。
再往前,並非蓬鬆的雪堆,而是結得結結實實的冰麵。一望之下,他們竟然望不到這冰麵另一側的彼岸,看大小,這似乎已經不能稱之為湖了。
“啊呀……看來你們比我想象中的能乾。”倏忽間,小女孩的聲音再度飄了下來,不時夾雜著她那令人生厭的咯咯笑聲,“不過,這片林子還隻是第一關而已哦。”
“嗯,就跟你們猜的一樣,與這間屋子相連接的法陣就藏在這片湖下,但是,在你們想辦法去破壞之前,都還得經過那家夥的同意才行——‘它’就要醒了。”
舒菁皺緊了眉頭——果然是這樣。
不設障礙,是因為她篤定他們就是真找到這也彆無他法。
以及……她的心裡油然而生一種不妙的預感,“它”?
顧淺站在原地,動都沒動。
“哦?”她饒有興致地問,“我有點好奇,現在就讓我見見怎麼樣?”
很明顯的,無論再怎麼陰毒,小女孩都還殘存著點小孩子心性,似乎是被她話裡夾雜著的那點從容給噎了一下,愣是給刺激到了。
“醒一醒!醒一醒!”
她惱怒地尖著嗓子叫道:“都這時候了還在做什麼?!”
這猝不及防的發展讓舒菁和周德如麵麵相覷,正在判斷著下一步該如何是好,小女孩的話音落下,伴隨著一聲悠然長嘯,地麵猛地震顫起來。
冰塊迸裂的巨響中也夾雜著尖銳的摩擦聲,吱吱呀呀吵得人不得不捂上耳朵。那震動從水麵中央一直綿延到腳下,搖晃得幾乎讓他們站立不穩,以至於連
而就在這聲音之中,形如海蛇的龐然巨獸挺起了它狹長的腦袋,形狀奇特的魚鰭自發地拍打著甩去了上麵殘存的水花。它直起身,便落下了遠足以將他們籠罩在其中的陰影。黃澄澄的碩大雙瞳搭著那泛著微光的粘滑鱗片,壓迫力足以生生逼得人胸口喘不過氣而窒息。
……如果它沒有一張嘴就露出兩個黑洞洞的豁口的話。
明明是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在身體下意識做出反應逃跑前,周德如和舒菁的腦海裡卻都不合時宜地飄過一個念頭。
——這家夥……怎麼沒有門牙?
然而,也不消他們作出什麼舉動。
那不耐煩地破水而出的龐大怪物在看清岸邊幾人的瞬間,就先一步僵住了。
“嗨,”踏入木屋後的既視感終於得到了證實,顧淺好心情地揮了揮手,“好久不見。”
缺牙仔利維坦:“………………”
它一個猛子,把腦袋又紮回了水裡。
作者有話要說: 利維坦好慘一海怪
利維坦:為什麼又是這個女人!!!放我回去——!!!!!
利維坦:你這什麼引路人啊,你這引路人害怪不淺啊(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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