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濱後的NO.1又恢複了他那副浴袍打扮,狀似悠閒地坐在中間那座單人沙發上。在不遠處或靠或坐著的,是之前見過的那幾人,聽到電梯到了就齊刷刷望過來。彆說,沐浴在這等視線之下,還真挺給人心理壓力的。
在古堡時就沒讓他們氣勢壓過去,此時此刻自然也不怯場,這個距離剛剛好,顧淺也沒再靠近,站在原地開了口。
“打擾了。”話是這麼說,卻聽不出有絲毫真感到抱歉的語氣。
她開門見山道:“我們是來找NO.6的。”
NO.1:“哦?”
“他很有可能帶走了我的朋友,”顧淺說,“當然,我不知道你們對此知不知情。”
她話裡的火藥味著實有點重——任誰在經曆過之前的事後也態度好不起來——以至於童謠都忍不住縮在後頭扯了下她的衣角,那頭的NO.1卻像是對此完全不在意,反而又帶著他那爽朗的笑容哈哈笑了兩聲。
“你說得對。”
“要說為什麼,那是因為他早就已經脫離了‘海濱’,”他咬重了後麵兩個字的發音,“而且——”
顧淺:“而且?”
“這個就用不著細說了。”NO.1卻就此打住話頭,“總之,我們的確不知情。”
“也就是說,”她道,“他是趁其他人沒注意的時候離開這裡,然後又去我們那劫了人。”
NO.1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聲。
既然如此,就沒有什麼繼續留在這的意義了。
顧淺正打算開口,忽聽旁邊的一道聲音橫插進來。
“那邊的小子,怎麼從頭到尾都戴著帽子啊,”他操著莫名尖銳的嗓音說,“摘下來瞧瞧唄。”
要是將這人和帶他們上來的瘦高個作對比,那顯然是前者要更瘦得驚人。
他支棱著胳膊,肌肉乾癟,撐不起的皮膚軟趴趴地耷拉著,尖嘴猴腮的樣子活脫脫一副猴相。在這模樣之下,雙眼就有點亮得可怕了,直勾勾地盯著這頭。
而毫無疑問,他視線所注視的正是童謠。
後者自打踏進這套房就一直緊繃著身體,此時聞言更是不由往另一側縮了縮。
“這和正在討論的事有關係嗎。”
顧淺平靜地問:“我救下誰又帶著誰一起行動,應該也沒有礙著你們什麼吧?”
那瘦猴般的男人古怪地笑了下。
“是嗎?瞧他這身量,我可是聽說——”
“確定現在要糾纏這個?”
開口是黎爍,他一如既往地聳聳肩,往單人沙發那一偏頭,以吊兒郎當的語氣插話道:“我們尊敬的首領說不定更想趕緊解決那位叛徒的事。”
他這兩個字可謂拿捏得極其精準,瘦猴一下就跟被噎住似的安靜下來,NO.1背後的落地燈給他整個人都投上了一大片陰影,大半張臉都陷在裡麵,但對始終注意著他動向的顧淺而言,不可能錯過在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陰霾。
但他幾乎是在下一秒就咧開了嘴角。
“說不上那麼嚴重,”NO.1輕飄飄地說,“但我們是有筆賬想跟他算算的。”
“也彆糾結這些細枝末節的了。”
他衝著顧淺身後的童謠一揚下巴,“雖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怎麼合適,不過,你們可以是個特例。”
顧淺:“條件呢?”
NO.1一愣,旋即明顯為她的上道而哈哈大笑起來。
“條件是,”他道,“你們得帶上我們這的一個人一起去找他。”
說著,他招招手。
原本倚著窗戶的彪形大漢走過來,他身高絕對超過了兩米,光是往人麵前一站就擋住了射燈的光線,胳膊上與肌肉虯結相伴的是暴起的青筋。光看個頭,他比NO.1還要寬出一號來,根本無需揣測那副身軀之下蘊藏的是怎樣的力量。
顧淺瞥見了他腕上的序號。
——NO.4。
她收回視線,重新對上NO.1的。
“這可不是我想要拒絕,”顧淺說,“上次要求我和你們的人一起行動,結果惹出來的麻煩是不是還在你們哪間房裡躺著呢。”
這麼說著,她觀察了一下對方的神情,試圖以此來確認那人的死活,但很遺憾,NO.1的眉梢連動都未動,似乎這根本沒對他造成什麼情緒上的波動。
“擔心這個大可不必。”
NO.1洞悉一切似的自信笑道:“這次不一樣,他是我絕對信任的人,也不會乾涉你們任何行動的。”
“……”
顧淺明白他們在打什麼算盤了。
簡直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紅臉白臉。
要說執意要找茬的瘦猴唱的是白臉,就著台階來打圓場的NO.1就充當了紅臉的角色,他未必完全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藏著這個男孩,也未必不覺得她會看不出這種拙劣的把戲。但在他的主場裡,這一切都無所謂,也不認為他們會有彆的選擇。
既然如此——
“行啊。”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