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域血溟1(1 / 2)

陣外,高天澤猛然抓住蕭子蘭的衣袖, 幾乎絕望地吼道:“子蘭, 他還在裡麵!”

被困於羅天大陣之內, 絕無希望生還。然而高天澤也知道自己沒有立場指責蕭子蘭,畢竟方才的情況他自己也能看到十萬危急,蕭子蘭若不及時開啟羅天大陣,魔化的萬千草木奔湧出去, 造成的後果不可估量。

而且, 這一切還都是蘇子瑜自己親口要求的!

高天澤實在看不透蘇子瑜這個人。陷害同門師弟不知認錯悔改鐵石心腸的人是他, 為保住宗門自甘與鬼麵邪尊共困羅天大陣的也是他。

一個人如此捉摸不透, 心腸冷硬如他, 溫若春風亦如他,如同一本讀之不儘的書, 卻偏偏令人更想用畢生時間去將他讀懂。

蕭子蘭回頭對高天澤道:“我知道。快去找師尊,師尊或許會有辦法!”

按照原定的計劃, 鬼麵邪尊一擊不中如果遁去,蘇齊雲應該與蘇子瑜一同追擊鬼麵邪尊, 然而此時環顧周圍並不見蘇齊雲的身影。高天澤問道:“師尊呢?!”

蕭子蘭環顧一周, 也略微遲疑片刻,道:“回密室去看看!”

高天澤與蘇齊雲立即趕到密室。密室之內空空蕩蕩,唯有一名白衣之人仰麵躺在地上,身旁有一灘深色的血跡,大片的血跡已經將衣擺衣袖都浸透。

密室裡怎麼會有外人存在?高天澤與蕭子蘭對視一眼,謹慎地一同向地上躺的白衣人身旁走近。

兩人走到地上那人麵前, 隻見躺在地上的不是彆人,竟是蘇齊雲!

蘇齊雲平躺在地上,身邊是一大灘還未乾涸的暗紅血跡,沾滿了鮮血的金蘭劍就躺在他身旁的血泊中,已經失了往日的光彩。

高天澤與蕭子蘭幾乎同時大喊一聲“師尊!”,紛紛跪倒在了蘇齊雲身旁的地麵上。

蘇齊雲的身體微微冰涼,劍傷正中心口,已經絲毫沒有可以回生的餘地。

可是,蘇齊雲的劍法精湛修為高深在十三洲難逢對手,何況是在這麼短時間內,被人用他自己的佩劍金蘭一劍穿心?!

作為天下第一宗門的前任宗主,蘇齊雲在十三洲縱橫數十載從無對受,隻教出過兩個劍法能夠青出於藍的徒兒:一個是天資卓絕世無能匹最終被奉為“仙道第一劍”的蘇子瑜,一個是懸梁刺股自強不息勝過常人百倍終於苦心人天不負的雲寒琰。

且不說雲寒琰與蘇齊雲並無深仇大恨,便是雲寒琰若真有心殺蘇齊雲,早就有無數個機會下手,根本不需要等到現在這時候。而且,此次計劃從頭到尾都是瞞著他,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自然也根本不會在密室附近出沒。

而蘇子瑜,三年之前被蘇齊雲率領十大仙門親自逼跳下晚晴崖,三年後重逢非但毫無怨恨反而殷勤獻策儘力相助,本身就反常得說不過去。況且蘇齊雲出事之前,隻有他二人獨處密室。從殺人的動機到殺人的能力,他身上沒有一處不是嫌疑。

高天澤的雙手緊緊握成拳,在地上狠狠砸了一下,將青石的地麵生生砸出一道裂痕,咬牙顫抖著聲道:“怎麼會,相信這種人……”

言語間的怒氣裡夾雜著的悲傷,不知是悲的蘇齊雲,還是悲的蘇子瑜。也不止這句話說的是蘇齊雲,還是他自己。

倘若蘇子瑜幫助蘇齊雲對付鬼麵邪尊是假,要暗害蘇齊雲才是真,那麼他本可不必大費周章布下如此騙局,完全可以直接隔岸觀火坐收漁利。除非,他與鬼麵邪尊本來就是同謀,這一舉正是為了保證蘇齊雲被殺。

當時極有可能是蘇子瑜和鬼麵邪尊聯手將蘇齊雲殺害,而他二人故作敵對不過是蘇子瑜沽名釣譽想自詡清白,或者還有其他尚且不為所知的目的。

高天澤望著蘇齊雲滿身的鮮血,顫聲道:“我們……被騙了……!”

蕭子蘭跪在地上,雙眼空洞地怔怔地望著蘇齊雲,似乎還沒能反應過來,無法接受眼前殘忍的現實。

半晌,蕭子蘭方才使勁地搖了搖頭,道:“不會的。若不是子瑜,隻怕清徽宗難逃滅頂之災。他如果真的騙了我們,又怎麼會主動要求布下羅天大陣……”

蕭子蘭話音未落,隻聽得頭頂一聲驚雷炸響,四周牆壁隨之轟然一震,連腳下的整個地麵都為之一顫。

一瞬如同天崩地坼。

高天澤與蕭子蘭連忙從地上起身追出密室之外,隻見竹林中的羅天大陣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滿地殘枝敗葉與暗紅的鮮血。

羅天大陣本於自然,卻也隱於自然。大有為無,大無為有。陣法的威力到了極點,便消逝得無蹤無影,複歸虛無。

方才陣中之人沒有選擇破陣,反而自取滅亡一般為陣法注入法力,結果物極必反,羅天大陣一瞬炸開,化為烏有。

高天澤與蕭子蘭隻見陣法已毀,卻不知對方用了何種方式。高天澤驚愣地望著眼前一片廢墟,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蕭子蘭長歎一聲,道:“事已至此,隻能稟告宗主了。”

高天澤道:“好。我去!”

高天澤已經分辨不清蘇子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陰狠虛偽與溫潤如玉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當初對那個溫潤如玉的他有多愛,如今對那個陰狠虛偽的他就有多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