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劫雷火(1 / 2)

十三洲的邊境之地, 窮山惡水、人跡罕至, 連綿起伏皆是草木枯槁的荒山。即便是春天, 山上也看不見一絲生機, 由於天地靈氣的極度匱乏, 草木皆枯黃衰敗, 有的隻是勉強吊著一條命,大多數草木則早已枯死。

一望無際的, 隻有衰敗、死亡和絕望。

連綿起伏的群山之間, 一座荒山的半山腰, 坐落著一座破敗的廟宇。廟宇已經整個垮塌, 廟宇裡的神像也早已歸於塵土,唯剩下半堵凹凸不平的破碎土牆, 和雜草堆中的殘磚碎瓦。

一群身穿黑衣,漆黑的麵具覆蓋著全臉的滅生閣暗衛圍成一圈,將整個廟宇遺址的範圍內圍住。立於包圍中間是一名身穿深藍色長袍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身旁, 是兩名暗衛架著一個人,一身青衣上血跡斑斑。那人垂著頭,長發垂於臉側。原本應該是雙眼的地方,被一塊黑布蒙住, 隻露出蒼白如雪的下半張臉, 卻精致如同玲瓏剔透的玉雕。

望著遠方漸漸落下西山的太陽, 中年女子冷冷地挑起了唇。

半輪白日沉下山頭,一襲白衣背著日光緩緩行上山來。白衣如雪,無風而飄搖, 恍如瓊林瑤樹熠熠生輝,將身後薄於西山的日光映襯得黯然失色。

看到雲寒琰走上山來,站在暗衛簇擁之中的蘭綠雲終於忍不住仰起頭,得意地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道:“雲寒琰,你果然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不到蘇齊雲一個到處留情的薄情郎,竟然還能生出這般癡情的情種來。可惜,馬上就要死了,蘭綠雲哈哈大笑,笑得差點喘不上氣來,從身旁的暗衛手中一把將昏迷不醒的人拽了過來,袖中早已暗藏的短刀瞬間出鞘,架在了修長白皙的脖頸上。

雲寒琰的雙目中波瀾一動,冷聲問道:“你要什麼?”

蘭綠雲得意地挑了挑唇,看著雲寒琰,冷冰冰道:“先自封法力,然後把你身上的劍交出來!”

雲寒琰毫不猶豫地淡淡在自己左肩一點封住法力,再將手中的扶蘇劍交給了兩名暗衛。

蘭綠雲微微使了個眼色,本就包圍成一圈的暗衛立刻將雲寒琰圍在了中間。

雲寒琰向蘭綠雲淡淡伸出手。蘭綠雲的唇角冷冷地一挑,將挾持在手中的人往前一推。

雲寒琰連忙將人接在懷裡。

蘇子瑜渾身都疼得厲害,混混沌沌之中意識逐漸清醒過來,想睜開眼睛,卻隻覺眼前一片漆黑,睜不開眼。是被什麼東西蒙住了眼睛。

混混沌沌間好像被人推了出去,又撞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裡。隻聽到耳畔響起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道:“子瑜。”

這一聲裡的溫柔,好似穿越了千萬年。

一隻手在自己腦後解開了什麼,蘇子瑜的眼前一亮,好在天色已是薄暮,日光不甚刺眼。而把蘇子瑜抱在懷裡的人還是伸出了一隻手擋在蘇子瑜的眼側,替他遮去了大部分的光線,以至於蘇子瑜睜開雙眼時,適應得很自然。

蘇子瑜怔怔地抬起頭,看清眼前的人,心頭忽然猛地一顫,好似被一頭小鹿撞了一下,怔怔地望著他佇立良久,竟然覺得耳根發熱,心跳都不禁快了起來。

看到雲寒琰對蘇子瑜這一副柔情蜜意又細心關懷,摟在懷裡舍不得放開的樣子,蘭綠雲仿佛看到了當年蘇齊雲摟著彆的女人體貼入微,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模樣。

一股強烈的恨意湧上心頭。

蘭綠雲剛想要自欺欺人地嘲諷他們幾句,蘇子瑜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驀地從雲寒琰懷裡掙脫出來,往後退了兩步,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那天夜裡的噩夢仿佛還在眼前,掏鼻屎的猥|瑣男人按著自己又親又抱,戴上一張人|皮|麵|具,“嘿嘿嘿”地笑著,說“我以後就都用這個樣子來見你”……

那夜裡的夢似真似幻,蘇子瑜甚至暗暗懷疑,眼前這個一見就令自己心頭一顫的人,是不是真的是那夜那個猥|瑣男人,隻是戴了了一張人|皮|麵|具而已。

可是他給人的感覺卻又和那夜的男人完全不一樣,從骨子裡不一樣,眼前這個人身姿挺拔舉止儒雅,要不是那晚的男人戴上過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蘇子瑜絕對無法把他們聯想在一起。

恍然是在夢裡見過的人。隻是那個夢裡不應該是那天晚上那樣,而是如繁花旖旎,曾動人心魄。

蘇子瑜隱隱覺得自己過去應該和這個男人認識的,而且對他的感覺和任何其他人都不一樣,又說不上來是有哪裡不一樣。

感覺到了蘇子瑜的異樣,雲寒琰微微蹙眉,上前一步,伸出手想將人抱回到懷裡。

想到了那夜裡抱住自己的猥|瑣男,蘇子瑜連忙警惕地又要後退,方才發覺自己身後已經挨著一扶堵凹凸不平的土牆,竟然已經無處可退了。

蘇子瑜一抬手,用食指的指尖對住了雲寒琰的咽喉,警惕地再次問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