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叉子想了想,“咱們的家具這麼好看,來個時髦點的,貼灰粉色牆紙怎麼樣?”
“灰粉色?”
小煤球完全沒概念。
狗眼睛裡視錐細胞少,能分辨的顏色也少。
變成人後,他才知道原來世界是如此的色彩繽紛,但也隻是能看見而已,對於顏色的名稱一無所知。
周雲輕陡然想起這一點,跑到衣櫃裡翻了翻,拎著一條小裙子回來。
“這就是灰粉色。”
小煤球撇撇嘴,“這個不好看。”
“那你說什麼樣的好看?”
他左右看看,指著窗台上那盆紅紅火火的朝天椒。
“它。”
“……不行,就用這個顏色的牆紙。”
誰會把家裡的牆弄成大紅色?她又不是開婚慶公司的。
小煤球選擇了屈服,把這個顏色記在心裡,一口氣吃完剩下的泡麵,起身道:
“我去洗碗。”
洗完碗他又要開工,被周雲輕拉去沙發上。
“乾什麼乾?吵死了,白天再說。”
“那現在……”
“陪我玩遊戲。”
兩人圍在電腦前,再次進入模擬人生。
周雲輕向他炫耀自己的成果。
“你看,這是他的臥室,這是他的書房,這是他的客廳,還有一個大泳池……”
小煤球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房子,看著小人在裡麵轉來轉去,發自內心地誇獎。
“你真厲害。”
周雲輕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
“哈哈,一般一般。”
“他的家人呢?”
“額……”
小人沒有父母,更沒有兄弟姐妹,角色一建立就是青年了。
房子那麼大,他永遠都是一個人,看起來突然有些孤單。
小煤球道:“如果我有這麼大的房子,肯定不會一個人住。”
“那你要跟誰住?”
和那些流浪狗?
他側臉看著她,沉默好一會兒忽然說:
“再捏一個你吧。”
現實世界,他和她住在大超市。
遊戲世界,他和她住在大豪宅。
周雲輕不知怎的,看著他高挺的鼻梁與認真的眼神,心跳有些加速,移開視線道:
“我們當鄰居好了。”
說著便又建立了一個角色,隨便捏了捏,就要進入遊戲。
“等等。”
小煤球按住鼠標,“這個人不像你。”
“那你來。”
她本就心慌意亂,乾脆把位置讓給了他,自己退到後麵旁觀。
小煤球接過位置,認認真真捏著臉,時而回頭看看她,與小人做對比。
周雲輕看著他寬闊的背,忽然發現他身上的味道挺好聞。
以前隻有臭烘烘的狗味兒,如今毛剃了,天天洗澡,臭味消散很多,身體散發著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混合著他的體溫,一聞就有種冬天裡曬太陽的感覺,暖洋洋的。
沙發柔軟,空氣清新,周圍安靜得隻剩下按鼠標的聲音,遠處偶爾傳來一聲喪屍的嚎叫。
她漸漸的犯困了,身體前傾,靠在小煤球的肩膀上。
後者回頭要說話,發現她已經睡著,立刻把話咽了回去,乖乖讓她靠著。
翌日早晨,周雲輕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跟小煤球相擁躺在沙發上。
她的腿搭在他腰上,他的手摟著她的背,像兩條八爪魚。
他的臉近在咫尺,幾乎一抬頭就能碰到他的鼻尖。
周雲輕耳朵發熱,輕輕抽走身體,站在沙發前恢複自由,大大鬆了口氣。
茶幾上電腦屏幕仍然亮著,一個與她十分相似的女小人,正穿著耀眼的大紅旗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就是小煤球奮戰一晚的成果?
她得好好看看。
女小人名字叫小周,住一棟兩層獨棟小樓。
職業是警探,人際關係欄裡有很多好友,唯獨沒有周小黑。
兩人的房子就在隔壁,居然不認識?
她操控小周去敲隔壁豪宅的門,卻顯示周小黑不在家。
“你醒了?”
身後傳來動靜。
周雲輕想到剛才親密無間的姿勢,先發製人地批評他。
“你乾嘛也在沙發上睡?”
他愣了一下,坐在沙發上摸著腦袋想半天,泄氣道:
“太困,忘了。”
“……裝傻吧你就。”
周雲輕瞥瞥他常睡的角落,問:“要不給你也弄張床?”
現在好歹也是個大活人了,天天睡地板不太像話。
他搖頭,起身說:
“不用了,我做飯去,你想吃什麼?”
“隨便。”
隨便的意思是隨便吃點就行了,但對方似乎理解成什麼都想吃。
早餐又是豐盛的一頓,周雲輕被他伺候得太周到,不乾點什麼都過意不去。
於是當他戴上勞保手套,繼續砌牆時,也拿著水泥刀過來。
小煤球問:
“你要做什麼?”
“幫忙呀。”
她說著搶走他手裡的磚,往底部塗一層水泥,啪一下蓋在磚牆上,整整齊齊。
他立刻來攔她。
“你玩手機去,不要來這裡。”
“喂喂!”
她雙手叉腰,氣勢十足。
“這是我家,我想乾什麼就乾什麼,你不要指手畫腳。”
小煤球隻好收回手,語氣仍然不讚成。
“這裡又臟又熱,你來乾嘛呀?”
“熱算什麼?”
周雲輕抬抬手,冰庫門完全敞開,寒氣嘩啦啦往外衝,很快整個超市都涼爽如春。
在她異能的幫助下,砌牆的進度突飛猛進。
小煤球怕上次的畫麵重演,砌好以後一遍遍檢查加固,不肯放過一絲漏洞。
總共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期間材料不夠出去補充了一次,順便帶回來很多牆紙、木地板、成套的門窗,以及更多家具。
終於,八月來臨的時候,臥室、客廳、廚房的牆壁全部砌好了,還在二樓修了個衛生間,裝了馬桶與花灑。
樓頂安了個大水桶,隨用隨取,下水直接通過一根大管子,連接一樓的下水道。
周雲輕特地找了個內存大像素高的手機,把這煥然一新的家記錄下來。
一樓的電梯已經恢複運轉,她和小煤球拿著手機,乘電梯來到二樓。
屏幕裡率先出現的是一扇胡桃木木門,推開門進去,迎麵而來的是客廳。
灰粉色的牆紙鋪滿了牆麵,地板是淺色木紋的。
白色的天花板垂下三盞小小的吊燈,底下是深灰色的真皮沙發,與金屬色茶幾。
沙發對麵是100寸的液晶大電視,左邊是個大書櫃,右邊的矮櫃上擺著兩束淺粉色的假玫瑰,與一副顏色清新的風景畫。
客廳裡又有兩扇門,一扇通往臥室。
裡麵同樣用了灰粉色牆紙和原木色地板,床和衣櫃是同一係列的,鋪著白色真絲刺繡四件套。
窗戶開了一條縫,風吹進來時,淺藍色的薄紗窗簾會輕輕飄拂。
另一扇門裡是衛生間,裡麵的瓷磚是淺灰色的,每一塊都由二人親手貼上去。
廚房則是半開放式的,一半是櫥櫃,安裝了洗碗機,電磁爐,冰箱,甚至油煙機。
另一半是張長方形小餐桌,配了四張舒適的餐椅,桌子中間擺著幾個彩釉的小擺件,看著就賞心悅目。
牆內的空間全部加起來約90平方,不算大,但完全滿足他們的生活需求。
“過來過來,站這兒彆動。”
周雲輕指了個位置,小煤球茫然地站過去。
她也跟著過去,身體靠著他的身體,將攝像頭對準二人。
不料他們身高差距太大,照到小煤球的臉,就照不到她的臉。
想合照隻能她露個額頭,小煤球露截下巴。
鼓搗了半天,對方意識到她的目的,將她攔腰抱了起來,兩人的腦袋終於抵達同一水平線。
周雲輕有些尷尬,因為小煤球抱她的姿勢就像抱小孩。
不過沒人看見,也就無所謂了。
她舉起手機,衝鏡頭揚起笑容。
小煤球看向了彆處,她把他的臉掰過來,兩根手指撐起他的嘴角,錄像完成。
周雲輕跳下地看回放。
小煤球看著鏡頭裡表情呆滯的自己,很是新奇。
她確認沒什麼遺漏的,滿意地收起手機。
“好了,咱們吃頓大餐慶祝慶祝吧。”
有吃有喝有狗有家,她的人生幾乎沒有遺憾了,可不得慶祝。
小煤球非常讚同,跑向冰庫拿食材。
周雲輕也沒有乾站著,親自操刀,用嶄新的廚房做出了第一頓飯。
開飯時,小煤球神秘兮兮,雙手背在身後。
“那個……我準備了一個禮物。”
“禮物?送給我啊?”
“嗯。”
“什麼東西?快拿來看看。”
他伸出手,掌心裡是個項圈,項圈上掛著一塊小牌子,用紅色水彩筆歪歪扭扭地寫著“周雲輕”三個字。
“之前的實在找不到了,這個是我做的,給我戴上吧。”
對方這麼自覺,周雲輕有點不好意思。
以前他大部分時間是狗,所以她自然而然把他當狗看。
但如今在她心裡,對方已經是個人了,隻不過傻乎乎的。
“找不到就算了吧,戴著還挺麻煩。”
小煤球很堅持的伸著手,她看了看,隻好接過來親自幫他戴上。
這麼大一男人,脖子上戴著皮項圈,身上隻有一條大褲衩。
不得不說,模樣比桌上的飯菜更誘人。
周雲輕沒忘記自己的年齡,壓下那些羞恥的浮想聯翩,清清嗓子道:
“既然這樣,我也送你一個東西吧。”
小煤球眼神期待。
“是什麼?”
她從口袋裡摸出鑰匙串,拆下一把大門鑰匙遞給他。
“這是你的,回家記得用鑰匙開門,彆把門弄壞了。”
曾經超市是超市,門是門。
現在門是一道封鎖線,外麵是世界,裡麵是家。
擁有鑰匙的人才允許進來。
小煤球想找個地方放鑰匙,找了半天,最後把鑰匙掛在項圈上,藏在牌子後麵。
周雲輕看著他年輕健康的軀體,微微晃神。
曾經那些艱難而痛苦的回憶仿佛離她很遠很遠了,遠得像彆人的人生。
而她能一直這樣,悠閒寧靜的生活下去。
吃飽飯,小煤球洗碗,洗完過來和她看電影。
晚上十點,兩人都困了。
周雲輕回到臥室,蓋著薄被,房門敞開著,涼風從冰庫那邊吹過來。
小煤球躺在床邊的地毯上,身體微微蜷縮。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人翻了個身,被子滑落。
他機警地睜開眼睛,看了看,撿起被子給她蓋好。
準備接著睡時,超市外麵傳來熟悉的狗叫聲。
是流浪狗們。
他瞥了眼周雲輕,見她仍然熟睡,輕手輕腳地跑下樓,打開門。
門外聚集了三十多條狗,在獲得異能後,隊伍在飛速壯大。
為首的是薩摩耶,他看見小煤球迫不及待叫了幾聲,嫌麻煩,乾脆變成人,興奮地說:
“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