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已經完全沒有留下來的可能了？
小煤球不肯相信，問：“這個超市你打算怎麼辦？”
“留給你們好了，反正那裡不缺食物。”
她表情輕鬆。
他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雙手用力握拳，指甲陷進肉裡，卻完全沒感覺到痛意，腦中滿是“她要離開”這件事。
“那……”小煤球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盯著地板低聲說：“我沒機會報答你了。”
“沒事呀，本來也不算什麼大忙。”
是，對她來說，都隻是舉手之勞。
可對自己而言，她已經救過他好幾次了。
小煤球問：“那你想帶什麼走呢？我幫你收拾。你還想吃點什麼，我來做。”
她微笑，“我什麼都不需要。”
“你太過分了……”他深深埋著頭，不敢看她，肩膀不自覺的顫抖，“真的太過分了……”
周雲輕無辜，“我怎麼了？”
“你沒怎麼，你好得很！”
周雲輕忍不住挪到他身邊，把臉往他麵前湊。
“你彆這樣好不好？不要意氣用事，有什麼話好好說，有不滿意的地方提出來。”
小煤球狠狠地轉過頭，不與她對視。
“你不想讓我走？”
“我才沒有。”
“那你這個樣子做什麼？”
“我……我……”
他很想找個借口，可心情難受到無法完成。
憋了半天，猛地抬頭，用紅通通的眼睛瞪著她，眼淚滾了出來。
“我討厭你！”
周雲輕：“……”
“你要走就走吧，我才不留你，嗚嗚……”
小煤球抬手捂著臉，哭得氣都喘不上來。
周雲輕嚇了一跳，意識到自己可能玩過了頭，尷尬地說：
“你彆哭嘛，有話好好說。”
小煤球仰起頭，痛痛快快地哭出聲。
樓下還躺著那麼多狗呢，唐昊也在，驚醒他們多不好。
周雲輕連忙抱住他，用手捂著他的嘴，在他耳旁說：
“我騙你的，我沒打算走。”
小煤球哭得正在興頭上，沒聽見她說什麼。
她焦急之下，捧著他的胳膊咬了口。
痛感讓小煤球回過神，更加委屈了。
“你還咬我！”
她哭笑不得，“我不走。”
“什麼？”
“我開玩笑的，我不走。”
好消息來得太突然，小煤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著她，臉頰上還掛著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周雲輕簡直拿他沒辦法。
“我騙你的，對不起嘛。”
“你真的不走？”
“真的。”
“那個男人怎麼辦？”
“明天我就讓他走。”
小煤球大喜，撲過去一把抱住她。
她本來是跪在床上的，沒跪穩，與他一同倒在床上。
小煤球人高馬大，身體不知道比她大了幾個碼，把她壓得嚴嚴實實，胳膊還勒得緊緊的。
周雲輕推推他，“你起來，壓死我了。”
他不放手，把腦袋往她脖子上蹭，恨不得整個人都寄生到她身上。
“太好了，你不走。”
有那麼好嗎？
周雲輕聳聳肩，努力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看著男人毛茸茸的板寸頭，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兩把。
小煤球抬頭，“你現在就把他趕走好不好？”
“……你不要得寸進尺。”
她臉一沉，對方立刻老實了，嘴巴閉得嚴嚴的，臉埋在她肩窩裡。
小煤球鼻子太高，戳得她肩膀疼。
周雲輕命令道：“下去，我要睡覺了。”
“不行，萬一你半夜偷偷跑掉怎麼辦。”
“我要走就光明正大的走，用得著偷偷跑嗎？這裡是我家啊。何況我都說了不會走了。”
小煤球不肯讓步，哪怕她用眼睛瞪著他，他也不為所動。
周雲輕沒脾氣了，“你想怎麼樣？”
他想了想，“我留下來跟你一起睡。”
“不行！”
周雲輕一口拒絕。
“為什麼不可以？我們之前明明經常在一個房間睡！”
好像還真是。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分開睡的呢？
小煤球越來越像人以後？
周雲輕看了他兩眼，“那你變成狗。”
白光一閃，刺蝟頭的大男孩消失，一條兩米多高的大黑狗橫在床上，險些把床給壓塌。
周雲輕躲避及時，滾到一旁說：“算了算了，還是變人吧。”
他又變成人，褲子早在變化中撕裂，手腳並用地往前爬，抱住周雲輕，在她腦門上用力親了口。
啵！
“睡覺。”
睡毛線睡！
周雲輕踹了他一腳，“給我滾床下去，這是你待的地方嗎？”
小煤球紋絲不動，閉著眼睛，鼻子裡冒出陣陣鼾聲。
這心機狗，十有**在裝睡。
周雲輕捏他鼻子掐他耳朵，變出一根冰錐，往他胸口塞，企圖把他弄下床。
他硬是忍著不吭聲，等她累了以後，把她又抱得緊了些，撒嬌般地說：
“睡覺吧，很晚了。”
周雲輕敗下陣來，躺在他懷裡閉上眼睛。
她起初挺抗拒，但小煤球的氣息本來就很熟悉了，加上已經到了淩晨，困意漸漸湧上來，沒多久就睡著了。
翌日早上，周雲輕半夢半醒，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
她睜開眼睛，差點背過氣去。
一張放大版的俊臉近在咫尺，眨著他那漆黑的大眼睛衝她笑。
“醒了？早啊。”
周雲輕朝下一看，對方竟然摟著她。
由於手長腳長，很輕鬆就把她困得動彈不得。
“你怎麼還沒走？”
她沒好氣地問。
小煤球振振有詞，“我怕你醒了找我。”
“想多了，找誰也不會找你。”
“哼哼，我知道你又在騙人，我原諒你。”
小煤球用指尖挑起她的一縷長發，湊到鼻尖嗅了嗅。
周雲輕打了個寒顫，“我的天，你知道這個動作有多油膩嗎？惡心死了。”
他臉一黑，扔了頭發，氣哼哼地說：
“不許說我惡心。”
“不許？”
周雲輕抬高下巴，嗤笑道：“我偏要說，你能怎麼辦？”
小煤球想了想，發現真的沒有辦法。
打肯定打不過，對方能用異能把他摁在地上爆錘。
罵，他又沒有那麼強的語言能力。
那就隻有一個辦法。
小煤球抬眸看向她，周雲輕有股不妙的預感。
“你想乾嘛？彆過來！”
他鑽進她懷裡，宛如一頭小海豹，蹭來蹭去。
“不要罵我好不好？我這麼聽話……”
“你特麼給我滾！”
周雲輕一腳把他踹下床，他落在地板上慘叫一聲，捂著腰說：
“你這個絕情的女人。”
她白了他一眼，穿上拖鞋朝外走，拉開門，唐昊正站在外麵。
根據房間的隔音效果判斷，剛才的話估計全聽見了。
周雲輕莫名其妙有些心虛，但他提都沒提，隻說：
“下樓吃早飯吧。”
“你做的？”
她隨他往樓下走。
“嗯，手藝不好，隻煮了點麵。”
“真不好意思，讓你這個客人做飯。”
周雲輕隻是客氣兩句，唐昊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她。
“將軍，我永遠不會是你的客人，為你做事是我的榮幸。”
她移開視線，乾笑兩聲。
“那是之前的事了，如今大家都是朋友。”
唐昊也笑了笑，沒堅持，繼續朝樓下走。
一樓小冰室外多了張桌子，桌上是口大湯鍋，裡麵裝著唐昊煮的麵條。
狗子們趴在不遠處，拘謹地看著他們。
自從唐昊到來，大家就顯得疏離了許多。
周雲輕洗漱完畢，隨便吃了點麵，便與唐昊上樓玩遊戲。
上輩子任務太繁重，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兩人從沒在工作之外相處過。
今天用PSP玩魂鬥羅，她突然發現，原來這小子技術很不錯。
嗒嗒嗒，一通掃射。
唐昊得意地抬抬下巴，“過關了。”
“你可以啊。”
“還是將軍更厲害。”
“彆謙虛，咱倆來比個賽唄。”
“沒問題，獎品是什麼？”
周雲輕摸了摸下巴，“一人一台psp，看誰先通關。要是你贏了，我就告訴你我的答案。”
他舒展了一下身體，抖抖肩膀，眼神堅定起來。
“看來我要全力以赴了。”
三，二，一，開始。
兩人盤腿坐在沙發上，一人抱著一台遊戲機玩得頭也不抬。
期間小煤球假裝上廁所，過來偷瞄過好幾次。
見他們除了玩遊戲啥也沒乾，勉強放下心。
四個小時後，唐昊放下遊戲機。
“我贏了。”
周雲輕看著屏幕裡畫風粗糙的角色，笑笑，起身道：
“恭喜。”
“你會跟我走嗎？”
他表情很認真，以至於疤痕帶來的凶氣都減弱不少。
周雲輕沉默了幾秒，搖頭。
“不去了。”
唐昊一直有預感，可親耳聽到，還是無法接受。
“你寧願重蹈覆轍？那些人不值得你這麼做。”
“那你認為我該怎麼做？加入你們，殺掉所有普通人，我的良心過不去。反過來幫助他們對抗你們，我又會不甘心。我想了很久，兩種生活都不是我想要的。上輩子沒有辦法，太天真，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為什麼不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一回？”
“你想過怎樣的生活？”
周雲輕走到窗邊，趴在窗台上，看著外麵灰暗的大地輕聲說：
“我想要自由自在，隨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