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小煤球，雙手插兜，垂著頭站在狗群中央，一動不動。
他身材修長挺拔，相貌出眾。劣質的工作服不但沒有拉低顏值，反而增添了幾分粗狂的氣質。
周雲輕不用問，也知道他在想什麼，聳聳肩，開始奮力乾活。
中午十二點，食堂開飯。
她去食堂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領到的飯菜還是讓人失望至極。
一碗清湯寡水的粥，兩塊除了鹹腥什麼味道也沒有的魚肉，幾塊白蘿卜。
周雲輕仿佛又回到當初的艱苦時光。
晚餐比午餐更差些，隻有粥和魚，蘿卜都沒了。
晚上十一點左右，一天的工作終於結束，眾人跟著飼養員一起，去海邊洗了個澡，回宿舍睡覺。
關起門來，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小黃再也憋不住了，捂著臉嗚嗚地哭。
“他們太慘了，每天都有十幾條狗被吃掉，生出來的小狗崽子也要被吃，說是肉嫩，那些人簡直像魔鬼一樣！”
長毛拍拍她腦袋，“彆哭了，會被人聽見的。”
小黃泣不成聲，“我不想看到他們這樣，我們可不可以帶他們走？”
薩摩耶麵露難色，“全部帶走嗎？數量太多了，三百多條，我們照顧不過來的。何況他們沒有異能，在外麵的世界很難生存。留在這裡……起碼活著的時候有口飯吃。”
這話不假，至少從今天看到的情況來說，狗吃的比飼養員都好，畢竟飼養員不用長肉。
短腿眨巴著紅通通的眼睛，小聲說：
“可我們之前也不會異能，照樣活下來了，不是嗎？”
薩摩耶無法決定，看向小煤球。
後者單手托著下巴，眼神陰鬱，過了會兒問周雲輕。
“你覺得呢？”
周雲輕正在用水係異能衝洗手和腿。
海水洗澡的感覺並不好，乾了以後皮膚繃得緊緊的，而且總感覺身上有鹽粒。
聽見詢問，她抬起濕漉漉的臉。
“我不是狗，這個問題我沒法感同身受。但不管你們決定怎麼做，我都會支持。”
小煤球眼中流露出感激，轉頭看著狗子們。
“我有一個想法。”
薩摩耶問：“什麼想法？”
“我們5個的力量始終有限，平時對付喪屍還好，遇到這種數量太多，而且行動起來有組織有紀律的敵人，很容易吃虧。就像昨天晚上，大家都累了，睡得很死。可要是數量足夠多，安排人值班，就不會遭到偷襲。
人類已經在發展自己的力量了，我們要麼像這些狗一樣，任人宰割。要麼也儘快發展，擁有能對抗一切敵人的能力。你們想要那種？”
小黃本來就想救那些狗，立刻說：
“我要後一種，強大自己，打倒所有敵人，再也不當奴隸和食物！”
短腿和長毛猶猶豫豫，她兩巴掌拍過去。
“說話呀，要是換做你們被當做肉狗養，每天醒來擔心的第一件事，就是會不會被吃掉，難道不希望有人救你們嗎？”
短腿：“……你變了，你以前沒這麼凶的。”
小黃沒好氣道：“我在跟你們講道理。”
“好吧。”
兩條狗舉起手，“我們也支持救他們。”
薩摩耶苦笑，“從理智上看，我應該竭儘全力阻止大家，不要招惹這個爛攤子，最好今晚就離開。但是沒辦法，我希望將來我遇到危險時，彆人也不要放棄我。所以……救他們吧，帶他們一起離開這座島嶼。”
小煤球頷首，“就這麼決定了，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救他們？”
破壞狗圈很容易，那片脆弱的鐵絲網，他們一腳就能踢破。
有風係異能，離開島嶼甚至不需要船，用異能將狗送走就行。
可問題是，三百多條狗飄在天上，得是多麼壯觀的風景，如何不驚動島上的人？
這裡距離陸地幾十公裡，狗子們的體力遊不了那麼遠。
一旦金太陽發現他們欺騙了他，恐怕不會輕易放他們走。
必須想個萬全的辦法。
大家各自找地方躺下，思索可行的計劃。
短腿忽然叫道：“我有個好辦法！”
小黃驚喜地問：“什麼辦法呀？快說快說！”
“我們半夜在養殖場放火，把他們都嚇跑，然後趁亂救狗出島，怎麼樣？”
“……這就是你說得辦法？沒有補充了？這是全部的計劃？”
“對呀，還需要彆的嗎？”
小黃懶得理他，翻了個白眼直歎氣。
短腿一臉無辜，“怎麼了嘛，不合適你們說呀。”
薩摩耶笑道：“沒有人怪你，隻是這個辦法不太合適。放火可以嚇得走一些人，但是嚇不走所有人，搞不好還被吸引過來滅火呢，把全島人都給驚醒了，到時更加不好離開。”
短腿聽他解釋完，非常沮喪。
“好吧，是我太笨了。”
周雲輕摸摸他的頭，“你已經很聰明了。”
小煤球對於他們養小孩般的做法嗤之以鼻，翻了個聲，突然冒出個想法。
“我們的確可以放火吸引注意力，但不是在這裡。”
“在哪裡？”
“金太陽家。”
他是太陽國總統，雖然聽起來很諷刺，但在這個國度裡，他的確是最重要的人。
要是他家著火了，太陽國應該會集中全部力量，也就是一萬多人，以及手頭可用的工具，拚命援救他出來吧？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早就看他不順眼，趁機乾掉他，那樣的話就更好了。
薩摩耶問：“就算大家都去救他了，可我們飛在天上，還是很醒目，一回頭就看得到。”
“我們不用風係異能，用船。”
“船？”
“我洗澡的時候觀察了海港，那裡停了八艘船。其中有七艘是好的，另一條用篷布蓋著，大概壞了在維修。他們需要修好船才能開動，但我們不需要。隻要有船，裝下全部的狗，我就可以用異能讓它行駛起來。”
聽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辦法，可薩摩耶知道，不是所有計劃都像希望中那麼順利的。
他問：“要是放火失敗，被金太陽的人發現怎麼辦？或者偷船的時候被發現呢？豈不是前功儘棄。”
小煤球幾乎沒有猶豫地說：
“被發現了我就引走他們，你們帶所有狗離開。短腿的異能驅動一條船沒問題，要是中途支撐不了……”
他看了眼周雲輕。
儘管不想麻煩她，可是隻要有她在，他知道自己能放心去乾。
薩摩耶還是很不放心。
“你一個人，被那麼多人圍攻，他們手裡還有武器。跟上次似的丟個炸彈到你麵前，你連路都看不見，怎麼逃走？不行，太危險了。”
小煤球心意已決，“成功險中求，當初第一個當皇帝的人，肯定也冒著無數風險。”
周雲輕睜開眼睛，看著身邊男人的剪影，忽然覺得，如果他生下來就是個人，搞不好有點成就。
當然前提是要念書，不當文盲。
薩摩耶說服不了他，而其他的狗子們已經開始躍躍欲試，想馬上開始了。
在監獄似的房間裡睡了一夜，淩晨四點半，飼養員來敲門，喊他們起床。
“快起快起，去晚了沒飯吃的，還要挨罵呢！”
周雲輕很久沒睡過這種硬板床了，睡得她腰酸背痛腿抽筋。
加上睡眠時間不夠，躺在床上痛苦地揉著眼眶。
狗子們也習慣了跟著她吃香喝辣睡懶覺，誰都不願意動。
飼養員又叫了一遍，薩摩耶強撐著跑去開門，睡眼惺忪地問：
“這麼早嗎？”
對方笑道：“我剛來也受不了，習慣就好了，畢竟挨餓很難受啊。”
“要不你先去，我們稍後再……”
薩摩耶話還沒說完，小煤球也起來了，把每條狗都踹下床。
“起來起來，今天有很多事要做。”
計劃已經確定了，可他們連金太陽住哪兒都不知道。
來到周雲輕麵前，他的神色變溫柔許多，輕聲道：“你想睡就再睡會兒，我幫你留飯。”
這裡靠海，實在不行去海裡抓魚自己烤，找個隱蔽的地方。
周雲輕搖搖頭，撐著腦袋坐起來。
“我還是現在起吧，這床睡得我難受。”
小煤球點點頭，轉身發現長毛又躺在地上睡著了，哈喇子直流，惡心的撇撇嘴，又踹了他一腳。
花了十分鐘，大家拖拖拉拉地起了床，打著哈欠走向食堂。
管理層都在睡覺，起這麼早的隻有食堂師傅和他們這些苦逼的飼養員。
早餐意外的挺不錯。
從海裡撈上來的新鮮貝肉丟進粥裡煮，味道相當甜美，可惜量太少，每人隻有淺淺一碗。
喝完粥，他們去給狗群喂吃的。
調配食物時，周雲輕聽見輕微的咀嚼聲，扭頭一看，嚇了一跳。
長毛竟然在偷吃狗糧。
她支走老飼養員，低聲說：
“被人發現要挨罵的，再忍忍，很快就能出去了。”
長毛捂著肚子，原本六個月大的肚子餓得隻剩四個月大。
“可是我真的好餓……我都要走不動路了……”
周雲輕四處張望，見無人注意他們，用身體擋住長毛的臉。
“你快吃，多吃點。”
後者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下午，有貨車來拉已經處理好的新鮮肉。
正在焚燒狗毛的小煤球望了幾眼，放下手裡的鐵鏟，低聲說：
“幫我掩護一下，我去找金太陽的家。”
“現在？”
薩摩耶措手不及。
“嗯，靠你了。”
小煤球拍拍他的肩膀，一邊走一邊脫衣服，趁人不備赤條條地跳進一大箱肉塊裡，藏在底下，什麼都看不出來。
貨車開走了，昨天給他們分配宿舍的男人走了過來，用眼睛一掃，就發現異常。
“你們怎麼少了個人？”
“他……他……”
薩摩耶想不出合適的理由，急得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