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天不亮小煤球就醒了，帶著一群狗子再次去了城市，帶回來更多的材料和食物，足夠他們吃一周的。
他全心全意蓋房，投入所有精力，除了吃飯睡覺幾乎不休息。
彆的狗看他如此認真，自己也不好意思偷懶，比賽似的乾著。
房子即將完工時，小煤球特地找到小黃，分給她一百來條狗。
“你們開墾出一片合適的田地來，等房子蓋好，我就帶人去城裡找種子，預計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得靠那片田地吃飯了。”
小黃被賦予重任，很積極地點了頭，但是看著他滿眼紅血絲的樣子，有些擔心。
“你每天隻睡幾個小時，已經好幾天都沒休息過了，撐得住嗎？咱們不用那麼趕的，現在又沒有危險，可以慢慢來。”
他疲憊地笑笑。
“活兒乾完了我才能安心休息，不然睡都睡不踏實。你不用考慮這個，我不會累死的。”
他還有事做，說完便轉身離開。
小黃看著他的背影，忽然發現他變了許多。
外貌是一方麵，此刻的他裸著上身，小麥色的皮膚上粘滿了塵土，汗津津的。
一條短褲臟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打赤腳，小腿上有條凝固的血痕，是今天上午被木頭劃破的。
他看起來完全就是個人，已經沒有幾分犬類的氣息了。
哪怕他走到人群裡長期生活，也不會有人對他起疑。
但更多的是氣質上的，還有言行舉止。
以前他總臭著一張臉，動不動就罵人，仿佛自己很厲害。
可那時他們與他非常親近，並沒有感覺有什麼距離，前一秒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後一秒就能抱著打滾。
現在呢？
他沉默了許多，已經不太說出了工作安排之外的話了，每天早早睡覺，早早起床，自律得不像從前那條懶狗。
有時乾活累了，他會停下來，靠著鏟子抬頭望遠方，似乎希望這荒山野嶺中，有另一張麵孔出現。
他肯定在想她吧，為什麼從來不提？
昨天夜裡短腿聽見他說夢話。
“我騙你的，你穿那條裙子很好看。”
小黃歎了口氣，不再想這事，打起精神，帶領狗群開墾荒地。
花了小半個月，宿舍和倉庫完工了。
小煤球特地把木頭釘得緊緊的，地基打得深深的，刮台風都不怵。
將兩棟房子塗了層防水漆，他便帶著狗群下山，去城裡找種子。
人多力量大，以前人手少時，找個東西費勁得很。
現在幾百條狗一派出去，用不了一天，就把這座不大的城市全部搜羅了一遍，連老鼠洞都聞過了。
他們找到好幾車種子，水果、蔬菜、主糧、鮮花，各種都有。
小煤球運了回去，大部分存進倉庫，拿出大約五分之一，交給小黃。
當天晚上，大家就吃上了新鮮的白菜蘿卜。
狗是雜食性動物，吃蔬菜米麵也能活，這讓小煤球省了不少事。
但他對生活水平的要求可不僅限於此，想要活得更好，還是要實力強大。
翌日，他挑選出一些較為強壯的狗，組織成突擊隊，下山剿滅喪屍。
城市麵積約一萬多平方公裡，常住人口五百多萬。
其中九分之一變成喪屍。
半年過去了，有部分喪屍腐爛過度，失去行動能力，已化為塵土，一部分喪屍離開城市。
剩下的還有兩百多萬。
這是個可觀的數字，完全能滿足他們對晶核的需求。
小煤球帶著他們出去的第一天，就弄回來上百顆晶核。
晚上將晶核分配下去，運氣還不錯，有三十多條狗子成功吸收，成為異能者。
其中有五條狗像他和薩摩耶一樣，自己利用晶核變成了人。隻是能力太弱，一天隻有幾分鐘。
小煤球決定兩手抓，既要完善基地設施，也要強化異能者們。
除了木係異能者被分給小黃，幫助她培養植物外，其他異能者都編入突擊隊，成為一名戰士。
住進山中的第二個月，基地迎來一個好消息——有一窩小狗出生了。
小煤球是晚上回來才聽說這個消息的，連忙隨狗子們去看。
木質的宿舍裡，地上墊了些乾草，一條母土狗躺在上麵，看起來很疲倦。
四條眼睛都沒睜開的小狗擠在她肚子底下，努力吮吸母乳。
母狗看見他想站起來，他立刻說：“不要動。”
對方拘謹地躺著，小煤球問：“他們爸爸呢？”
薩摩耶尷尬地說：“這個找起來恐怕有點麻煩……她之前一直被關在狗場裡，公狗數量太多了。”
小煤球愣了愣，突然想起來他們是狗。
跟周雲輕在一起呆慣了，他都快忘記狗的傳統了。
“沒關係，這是建立基地後出生的第一窩狗崽子，所有人都是他的爸爸媽媽。不僅是他們，從今往後，所有出生在這裡的小狗，都由基地統一撫養，臨產與剛分娩完的母狗都可以不用參加勞動。”
短腿歪了歪頭，想起曾經接觸過的一個詞。
“這就是姐姐說過的法律嗎？”
小煤球不太確定，感覺有點出入。
“應該不算，但是差不多。”
“真好啊，我們也有這些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閃爍著憧憬。
薩摩耶忽然說：“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去城裡吧。”
“做什麼？”
“我想找些書，教大家認字，學習技能。”
小煤球想了想，“沒問題。”
他點點頭，“那就讓他們好好休息，不要吵他們了。”
狗群退出宿舍，準備做晚飯。
小煤球決定慶祝一下，於是讓人從倉庫裡拿出鹹魚臘肉，給大家加餐。
這些是他在城裡找到的，吃一點少一點，平時都舍不得吃。
狗子們已經吃了一個月的蔬菜米飯，聞到肉味開心地轉圈圈，守在鍋邊不肯離開。
臘肉出鍋，他讓人先給狗媽媽送去一份，然後才分給大家。
這頓飯吃得格外開心，夜深才散去。
小煤球打算回宿舍睡覺，薩摩耶忽然走到他身旁，問：
“聊一聊？”
他點點頭，隨他走去宿舍後麵的山坡，跳到一棵枯樹上，靠著樹乾而坐。
薩摩耶站在樹下，雖然沒燈，但他白得就像一盞燈泡，即便在夜裡，也絕不會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有什麼事？”
小煤球望著遠方，漫不經心。
“你這幾天好像睡得不怎麼好，身體不舒服？”
“沒有，大概是有點吵。”
大通鋪很方便，但太多狗睡在一起，不是你放屁就是他打嗝，大合唱似的。
以前無憂無慮，吵也不要緊，倒頭就睡。
可現在懂得多了，睡眠反而成為一件奢侈的事。
薩摩耶勸道：“休息很重要，哪怕有異能，也不能天天工作。最好規劃一下，每隔幾天就休息一天，我想你也不希望在基地擴張之前就累死吧。”
小煤球翻了個白眼，“你在勸我還是在咒我？”
薩摩耶見他恢複了些活力，笑了起來。
“你已經很久沒跟我這樣聊過天了。”
小煤球歎了口氣。
“以前覺得說話很重要，說得越多越能表達自己。最近突然發現，其實做比說更重要。”
“你是不是在想她？”
“想誰？”
薩摩耶咬了咬嘴唇，還是決定說出來。
“姐姐啊，連我都很好奇，她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
小煤球不說話了，身影看起來很孤獨。
薩摩耶也跳到樹上，在旁邊的枝丫上坐著。
“基地裡現在有吃有喝，暫時也沒什麼威脅。你要是放心不下，可以離開一段時間去找她。”
“找到了說什麼？”他自嘲地低下頭，“既然分開了，就沒必要再去打擾她的生活。”
薩摩耶對這番話表示懷疑。
“你舍得？”
他不信。
小煤球苦笑，“怎麼舍得？好幾次做夢我都夢見自己去找她，像以前一樣，給她洗碗做飯，鞍前馬後。”
隻是這種生活真的有意義嗎？
貪圖一時的歡愉，能維持得了多久？
“我不想什麼都靠她，我不想永遠等她救，如果將來我變得像夢想中一樣強大，我想我會有勇氣去找她。”
要是以後沒機會呢？要是她出意外了呢？
這句話到了嘴邊，薩摩耶卻沒有問出口。
畢竟從雙方的實力看，就算他們三百多號全死光了，她也未必會死。
“我相信會有那一天的。”
他改口道。
小煤球笑了笑，抬手搭著他的肩。
“真可惜你不是母狗，不然一定是個好媽媽，將來由你擔任婦委會主席怎麼樣？”
“去你的！”
薩摩耶一拳捶過來，小煤球哈哈大笑，跳下樹枝跑進了宿舍。
第二天，他們來到市裡唯一一座圖書館。
薩摩耶翻找適用的教材，小煤球閒著無事，也翻了翻架子上的書。
狗群確實需要文化，靠蠻力是走不了太遠的。
可他們隻有三百多條狗，其中母狗一百四十條，哪怕每條狗每年生兩胎，一胎四條小狗，小狗一年成年，發展速度也還是太慢了。
他們需要田地，需要工廠，需要學校。
這些對目前的情況來說，仍然非常遙遠。
他看著手中的一本《工業革命》陷入沉思，忽然聽見異樣的動靜，警覺地豎起耳朵。
留在外麵守門的狗子發來信號，小煤球立刻放下書，帶著其他狗衝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