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男主有話要說04(1 / 2)

有誥命夫人在自家夫君的攛掇下試探地向宮中遞了牌子, 借著向皇後問安的機會打探消息,然後得知五公主病了。

五公主病了,孟府被禁衛軍抄了, 這其中似乎有著奇妙的關聯。

出了一趟宮,跳河假死後又施施然溜回到宮裡, 跟林徽末肩並肩看著這一場宮廷大戲。

這一場宮廷大戲上演得快, 落幕得也快, 不到兩日,皇帝以孟府不敬已逝皇妃孟氏和五公主為由, 闔府下獄。府內下人被發賣,主子則都被留在了詔獄之中。

不日,皇帝追封孟氏為賢妃,賜號貞,又冊封了五公主宋馥華為昭誠公主。

“果然,人間皇帝都是擅長腦補的生物啊。”林徽末如是感慨道, “他一定覺得宋馥華敬愛孺慕死她這個父皇了。”

“過不了幾日, 這位昭誠公主就該病逝了。”楊毓忻一臉淡定, 全盤無視了林徽末的意有所指。他捏了捏林徽末的手指,“那你呢?林侍衛, 你準備什麼時候火逝一下?”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林徽末一臉深沉,其實是因為明早就是聖旨要求原主到倚翠軒報道的日子。楊毓忻都成功脫身了,他留在這宮裡也沒什麼意思,純屬浪費時間。

楊毓忻幫著林徽末親自布置了現場, 比自己兩天前的死法要用心,因為他這回特意跑了一趟亂葬崗,挑了一具跟林徽末現在這具身體差不多身形年齡的男屍。反觀他自己,草草來了個死不見屍,就這麼對付過去了。

皇宮走水不是小事,即使不被重視的冷宮。

火是先從一座廢棄多年的宮室燃起的,等侍衛聞訊趕來的時候,火勢熊熊,已經蔓延到了旁邊的宮苑和房屋。

眾人奮力救火,但架不住有宗師暗地裡以真氣助燃,那一桶桶的水完全沒起多少作用,他們幾乎是眼睜睜看著大火將附近一片宮室燒成焦黑。足足耗了兩個時辰,禁衛軍才將這火撲滅。

因失火的地方是皇宮裡的荒僻地界,除了負責巡邏的侍衛以外,鮮少有人踏足。於是,這一場大火下來,清點傷亡人數時,除了有幾個人在救火的時候受了點傷以外,隻有一人死亡。

曾經的禦前侍衛,獲罪後蒙皇帝開恩才保住一條賤命的林修竹林侍衛。

林修竹的死亡應該是一個意外。現在宮裡誰不知道林修竹,剛被淨身就挨了三十杖,命大活下來後被扔在這個廢屋裡養傷。就那傷,用上太醫院最好的外傷藥都不能讓他在兩天內恢複如初,更彆說他被扔在這裡後,壓根沒人過來看他,更彆提送飯送藥了。

禁衛軍副統領在調查走水事件的時候還特意去了一趟唯一死人了的房屋,一看那焦屍死亡前的姿勢便猜得出,火勢蔓延至這裡的時候,林修竹還活著,想要爬出這個屋子,隻是沒能爬出去就死在了火中。

他看著幾乎被燒成焦炭的屍體,忍不住歎了口氣。

可惜了,他本覺得林修竹是個人才,雖不知大統領為何看不慣他,但就這麼死在這裡,著實讓人慨歎。

他命人收殮了那具焦屍,轉身離開火災現場,回去複命了。

林修竹的死亡就像是一顆投入水中的砂礫,似乎連一點漣漪都沒有濺起來就徐徐消散開來,再無聲息。

倚翠軒中,戴雨鶯聽著手下宮女的稟報,久久不語,好半晌才點了一下頭。

她的手指死死掐住手心,不讓自己露出半點異色來。

她不是不在意林修竹了,隻是……她隻是……想要活下去。

靈犀宮中,幾乎一手主導讓林修竹跌落塵埃中的曦婕妤卻整個人都懵住了。

“死……了?”曦婕妤怔怔地看向稟報此事的小太監,聲音飄忽:“你說……誰死了?”

“是林侍衛。”回話的小太監正是當初曦婕妤派去給林徽末送了藥和糕點的那個,他是曦婕妤的心腹。聽出了曦婕妤聲音裡的顫抖,小太監不敢抬頭,儘量冷靜地道:“火燒到了林侍衛當時所在的房子,他……應是沒能逃出來所以就……”

“不可能!”曦婕妤突然暴怒,她猛一拂袖,將手邊的杯盞儘數拂到了地上,聲音尖銳:“他怎麼可能會死!他明明,他明明——”

他明明應該青雲直上,助宋國一統天下。

他明明應該長命百歲,膝下兒孫滿堂,幸福得讓她滿心嫉妒。

……是了,因為她嫉妒,她不甘心,所以,在得到重回到這個時間的大機緣後,她對戴雨鶯那個賤人下手了。

她出身比戴雨鶯好,長得比戴雨鶯美,愛他的情意比戴雨鶯要多得多,偏偏因為皇帝後妃的身份,被他斷然拒絕。

她有她的驕傲,所以被拒絕之後,她不曾再糾纏於他。她看著他平步青雲,看著他求娶戴雨鶯,看著他們一生一世一雙人。

而她則被困在深宮之中,得寵時她高興不起來,失寵時日子過得不像是個人。

宮中女人就是如此,一生榮寵都寄托在皇帝的寵愛上,花無百日紅,哪會有人長寵不衰?

皇帝那年紀啊,做她父親都綽綽有餘,嫌棄都來不及,偏還得裝作深情。每次事後沐浴之時,她恨不能搓下一層皮來。

她曾覺得曲意逢迎皇帝是折磨,後來她才意識到,沒有機會曲意逢迎皇帝的失寵才是折磨。

日複一日的蹉跎中,她以為自己認了命。可當她睜開眼,發現回到了還年輕的時候,她驀然意識到,她根本就不想認命。

尤其她來得了一口靈泉,她更是認定了她攜天命而歸,過往種種,那不是她應該過的生活。

她依舊喜歡林修竹,但她卻不再奢望與林修竹相守。

皇宮之中,真正有用的是權勢。

那點情意,哪裡及得上權勢有用。

她暫時不想讓林修竹入了皇帝的眼,他的飛黃騰達帶來的是他和戴雨鶯的光明正大,這依舊是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她截胡了當日秋獮時的救駕之功,將自己偽裝成對皇帝深情不悔不惜性命的傻女人。

好歹在後宮中沉浮了幾十年,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皇帝偏好什麼樣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她年輕而美麗,是後宮中頭一份的絕色。

然後是戴雨鶯。

那本是她的突發奇想——當初,林修竹因為她是皇帝後妃的緣故,拒絕了她。那麼,若戴雨鶯也變成了皇帝的女人,林修竹會怎麼選?

……他選擇護著戴雨鶯,他選擇幫戴雨鶯爭寵。

妒火一瞬間吞沒了她的內心。

她就是要林修竹知道,戴雨鶯沒有他想象得那麼美好,值得他赴湯蹈火。她就是要林修竹從此無法人道,無論是戴雨鶯還是其他女人,都不能再得到他。

她這一顆心黑透了,可她唯獨沒想要他的性命。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曦婕妤神情恍惚地坐在宮裡,在看到禁衛軍統領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殿中時,她猛地起身,撲向了男人。她用力地抓住禁衛軍統領的衣襟,目光灼灼,帶著仇恨。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害死林修竹的!!”

禁衛軍統領看著這個目露瘋狂的女人,閉了閉眼睛,好半晌才道:“你太看得起我了。”

他是禁衛軍統領,負責整個皇宮的安全,走水於他而言是大罪。即使他嫉恨林修竹,恨不能將他摁死在某個角落裡,卻不會拿著自己的前途性命去賭。

那一場走水,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為之。

趁著大部分的注意力被大火吸引走,縱火之人去了一趟皇帝的寢宮,留下了囂張的言語。皇帝驚怒畏懼之下,自然要追究負責皇宮禁衛的他。雖沒有罷官下獄,但他因此挨了五十廷杖,以儆效尤。

當廷杖落在身上的時候,禁衛軍統領忽然想起來,那一日,他也是看著下身還流著血的林修竹被壓在了青石地上,看著那廷杖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腰臀脊背之上,看著他本就虛弱的呼吸越發如風中殘燭一般,隨時可能熄滅。

也不知是不是因果報應,同樣的地方,他挨了五十廷杖。行刑人不敢下死手打他,但他依舊被打得鮮血淋漓,還得向著皇帝寢宮的方向叩謝皇恩。

他這一生忠於大宋,忠於皇帝,唯一的私心應在了這個女人身上,為了她做出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心甘情願,但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問自己,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他看著曦婕妤充滿仇恨的眼睛,又一次問自己:這到底值不值得。

他慢慢地閉上眼睛,背後鮮血蜿蜒,是廷杖留下的傷,也是他為這個女人沾上的無謂鮮血。

他已經變成了她的同謀。

***

“阿忻你且看著吧,那個禁衛軍統領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京城外某處隱蔽的宅邸中,林徽末坐在一塊紅棕色的砥石前,手握一把長五尺的苗刀,一邊沙沙地磨著刀,一邊道。

“那人是無利不起早。”楊毓忻附和一聲,然後撩起一點清水灑在磨刀石上。

磨刀擦刀是林徽末絕不會假以他人之手的活計,這是他從前使普通長刀時養出來的習慣。普通長刀承不住林徽末的刀意,用兩次就卷刃,一沒留神就斷刀,刀在林徽末的手上就是個消耗品。後來林徽末有楊毓忻親手為他鍛造出來的長刀末忻,仙器級彆,被林徽末煉成了本命法寶,但磨刀擦刀的習慣一直留了下來。即使是道侶,楊毓忻的工作就是幫他灑灑水。

從前灑靈水,現在灑普通清水。

想要上戰場,林徽末總得有趁手的武器。這個世界頂頭也就築基級彆的靈氣,仙器末忻壓根不會有表現的機會。於是,林徽末就花銀子在這個世界裡打造出一把苗刀來,現在磨磨刀跟它溝通一下感情。

林徽末略有一點心虛,畢竟,他的本命法寶沉睡在他的識海中,而在卻在磨一把普通的苗刀,簡直就像是偷情……呸。他的情是阿忻,跟末忻才沒有這麼複雜的關係呢。

他從前還握過菜刀,在廚房裡給阿忻打過下手呢。

林徽末腦子裡胡思亂想,卻不耽誤嘴上八卦係統任務者的愛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