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舟聽聞這邊有動靜, 已是聞聲而至,一見羅文茵好端端的,先鬆口氣, 這才問道:“表妹, 發生何事?”
羅文茵指向井口方向道:“有個丫頭跳井!”
“彆慌,我過去瞧!”崔元舟說著話,已拎起一個提著燈籠的婆子問道:“井口在什麼地方?帶我過去!”
婆子忙點頭, 等崔元舟一鬆手, 忙忙就跑。
崔元舟朝羅文茵做一個安心的手勢,隨之追在婆子身後走了。
等羅文茵帶著吳媽媽等人走到井口邊,借著燈籠的光亮, 勉強見幾個人散開站著,崔元舟蹲在地下,正用手按壓著什麼。
吳媽媽攔著羅文茵道:“老夫人,現不知道如何了,您且在這邊站著, 我過去瞧瞧就好。”
羅文茵一路走得急, 正有些頭暈,當下點點頭, 止了步。
吳媽媽小跑過去,問崔元舟道:“如何了?”
崔元舟的聲音道:“死不了。”
羅文茵不遠處站著,聽得此話, 先鬆了口氣。
井邊散開的幾個人, 見得羅文茵來了, 已是忙忙過來行禮請安。
羅文茵見其中一個正是府中李管家,便問道:“雪青如何了?”
李管家答道:“老夫人勿擔憂,因發現得早,及時撈起,崔將軍又施行軍中手段,用手在雪青身上擠壓,剛噴了兩口水出來,喘過一口氣了。崔將軍說,隻要噴出水來,一般死不了。”
羅文茵籲了口氣,死不了就好。
她扶在丫鬟手臂上,吩咐李管家道:“著人去看看大夫進府沒有?進府了,就讓大夫給雪青開藥,叫兩個婆子看著她,好好照顧著,明兒再問事。”
李管家一一應下。
羅文茵這才讓丫鬟扶自己往回走。
她才到房中,還沒坐下,寶珠就進來稟道:“老夫人,大姑娘來了!”
羅文茵還沒說話,簾子一揭,李飛鳳就進來了。
羅文茵慢慢坐到椅子上,抬眼看著李飛鳳。
李飛鳳也不請安,站著不動,一會才咬牙問道:“母親因何要這樣做?”
羅文茵感覺疲倦,手肘擱到椅把上,手掌托著臉,懶懶問道:“我做了什麼?”
李飛鳳俏臉慢慢漲紅,走前兩步,怒聲對著羅文茵道:“母親一向不喜祖母那邊的親戚,凡姓葉的,就遭了你的恨,現雪青不過幫姓葉的傳信給我,母親就要逼死雪青,這樣不是太過分麼?”
田媽媽在旁邊聽著,早氣得直喘,嚷起來道:“大姑娘說這話還有良心麼?老夫人昨晚喊雪青過來問話,本來是想問白馬觀之事,不想雪青自己害怕,先招出她給大姑娘和葉公子傳信的事,老夫人也沒難為她,隻叫她回房,讓婆子看著她,想待今日著人探問葉公子人品家道如何,餘者再說。也不知道雪青因何就去跳井。大姑娘不問青紅皂白,半夜三更就這樣跑來質問自己母親……”
李飛鳳打斷田媽媽的話,語氣依然有壓抑的憤怒,“雪青一向膽小,若不是母親相逼,她何至於去跳井?”
田媽媽欲要說話,羅文茵抬手止住,自己答道:“膽小怎麼敢幫外人私自給你遞信一年?”
“且你指責我相逼,我如何相逼了?你的丫頭告訴你,說我相逼了嗎?還是你一聽丫頭出事,馬上就臆測是我相逼?在你心中,我連一個丫頭都不如麼?”
李飛鳳啞了啞,聲音低下去道:“母親何必強詞奪理?雪青一個丫頭,怎麼配跟母親比?”
羅文茵歎息道:“我哪一句話強詞奪理了呢?你心中對我有偏見,不管我說什麼,你都先往偏見裡想,也是無奈。”
李飛鳳咬著唇,隔一會道:“母親說我偏見,哪母親對葉家,不是一樣偏見麼?”
羅文茵冷笑,嗬嗬,終於說到正題了。
正好吳媽媽進來了,一聽李飛鳳的話,當即道:“大姑娘,葉公子家的情況,你了解多少?”
李飛鳳聞言道:“正毅哥哥的祖母,當時和祖母來往甚密,祖母對他們家,自是知根知底的。我從小便認識正毅哥哥,對他的人品,也是了解的,至於他們家其它人,聽雪青說過,也是正派人。”
羅文茵冷笑一聲道:“你所謂的了解,便是他人口中那些話麼?葉正毅家裡父母如何,兄弟姐妹如何,將來又打算如何?可有跟你提起?”
李飛鳳想了想,不由沉默,葉正毅書信往來,多是情語,若見到,也隻顧著說些讚美之話,竟是極少提起家中之事。
她所知道那些,不過是雪青透露的。
她心中不由忐忑起來,難道葉正毅隱瞞了她什麼事不成?
羅文茵見著她的神色,便又道:“我若有什麼做法,不過希望你嫁得良人而已。若葉家是良人,我怎會阻止?”
她頓一頓,舉李飛墨的例子道:“你二哥為著一個方姑娘,鬨得雞飛狗跳,差點跟我反目,到頭來,不還是證明他瞎了眼麼?”
李飛鳳一怔,隨即答道:“方姑娘那般人品,如何跟正毅哥哥相比?”
羅文茵似笑非笑道:“你二哥還沒看清方姑娘之前,你們勸他,他不一樣說所有姑娘,全不能跟方姑娘相提並論麼?可如今呢?”
李飛鳳臉色陰晴不定道:“那怎麼相同?”
羅文茵挪了挪身子,坐直了道:“明兒吳媽媽會和林伯出一趟門,去跟葉家有關的人打探葉正毅家的事,你若想知道葉家真正情況,便扮成丫頭,跟著吳媽媽和林伯出門,一道去聽聽。聽完了要是認為所聽為虛,便用自己的法子再去探問一番。再至不管聽見何等情況,你依然想嫁葉正毅,便令他托人上門提親罷!”
李飛鳳一聽羅文茵的話,有些疑惑,問道:“母親此話當真?正毅哥哥托人來提親,您不會把他們打出去?”
羅文茵心內“嗬嗬”一聲,正正臉色道:“你聽完葉家真實情況,堅持要嫁,我不會攔著。”
“如此,母親記著說過的話便好。”李飛鳳說著,福了一福,退出房門。
吳媽媽和田媽媽齊齊被她的行徑氣白了臉。
羅文茵卻是垂下眼,喊吳媽媽和田媽媽道:“且扶我上床罷!這廂感覺渾身無力呢!”
兩位媽媽慌了,忙扶羅文茵上床,又問道:“可要去請白禦醫?”
羅文茵搖頭道:“不用了,昨晚才請過,今晚又請,太過相擾。且我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就是累著了。”
她含糊說著話,閉上眼睛片刻,便睡著了。
睡夢裡,卻見一個女子坐到床邊,跟她道:“是不是很累?太累了便想沉睡不起呢!”
羅文茵看向女子,待見女子相貌和自己一模一樣,不由極詫異,問道:“你是誰?”
女子笑道:“我便是你,你便是我呀!我撐不住了,便喊了你來。你可要撐住呀!”
女子說著話,消失不見。
羅文茵喊了一句,從夢中驚醒。
房內一燈如豆,床邊腳踏上坐著一個值夜丫頭,趴在床邊睡得正熟。
羅文茵想著夢中情景,心中有些不安,到底是喊係統道:係統君,你為什麼坑我呢?我祈求過退休生活,但穿來這些時候了,天天是爛攤子,再這樣下去,我沒準也會像原主一樣,躺下就不想醒了。
係統一驚,忙答道:“隻要抗過這一陣,讓子女成家立業,你就真的可以過退休生活了。
“你想啊,在現代,憑你的工資水平,加班加到老,也是買不起彆墅的,到時退休了想過有錢有閒的生活,那是夢想。但在這兒,雖然也累點,已經住著大房子了,再幫著子女辦了婚事,把府務分攤出去,不就可以過上老太君一樣的生活了麼?”
羅文茵搖頭歎息道:我怕我熬不到那個時候。
係統見她今晚有點悲觀,忙安撫道:“不要想太多,睡一覺就好了!”
說著低低哼起一首古老的曲子。
羅文茵聽著曲子,困意襲來,很快又睡著了。
這一次,一覺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