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涼爽,羅文茵邊喝茶, 邊聽飛塵子說些京城外見聞, 一時感歎:這就是“閒”的感覺啊!
什麼也不須負責, 就純粹閒喝茶, 閒坐, 閒聊!
人生真美好!
她聽飛塵子說及途中一些趣事,好幾次被逗笑了。
飛塵子擱茶杯,抬眼, 見著羅文茵的笑臉, 不禁愣了愣神, 心下暗道:須怪不得方侍郎諸人為她癡狂, 實則這麼一笑, 老道一顆心也亂跳。
羅文茵聽飛塵子說及如何尋找煉丹的五色土,煉丹過程中如何幾次炸了丹爐, 險些丟了性命諸事,大感興趣,問道:“道長煉出了什麼丹?”
飛塵子答道:“煉了這麼多年, 隻煉出三種能用的丹, 一種大力丹, 一種正氣丹,一種金丹。”
羅文茵好奇, “這些丹有何效用?”
飛塵子笑道:“大力丹顧名思義, 服用了便化身大力士, 當即覺得自己力能扛鼎, 平素一天挑兩擔水便覺累的,服用大力丹後,當天挑二十擔水,也不覺累,還尚有餘力。”
“服用正氣丹,一刻鐘後便覺自己渾身正氣,全是熱血,忍不住要出門,見著不平事,就撥刀相助。”
“若病懨懨,提不起精神,又診不出何毛病者,隻要服用金丹,即刻精神百倍,渾身發熱,臉頰酡紅,興奮異常。”
羅文茵聽完道:“這些丹有毒性沒有?副作用大不大?會不會傷人根本?”
“何謂副作用?”飛塵子聽到一個新鮮名詞,大感興趣。
羅文茵便解釋了一通。
飛塵子一聽,笑道:“原來如此!”
“身體強健者,服用一顆丹,第二日就恢複正常了,並沒有什麼副作用,身體虛弱者,服用一顆丹,有三至四天會喘成老狗,渾身失了力氣。”
羅文茵一聽道:“若這樣,這些丹實則就是提前使用了之後幾天的力氣,除非當天有特殊事件要提高自己能力,否則沒必要服用。”
她說著,嬌眸一轉,笑道:“道長不如專門煉一些炸丹,沒準能派上大用場。”
“何謂炸丹?”飛塵子趕緊請教。
羅文茵笑道:“就是你煉丹配方錯了,結果炸了丹爐那些丹,便是炸丹。”
“那些丹隨著丹爐一並炸毀了,倒從來不知道它們叫炸丹。”飛塵子驚奇道:“夫人因何知道這些丹的名字?”
羅文茵掩嘴一笑道:“是我剛起的名字。它能炸了丹爐,顧名思義,叫炸丹挺好。”
飛塵子“哈哈”笑了,“炸丹這個名字起得好。隻不知道它有何作用?因何夫人讓老道特意去煉這種丹?”
羅文茵故意壓低聲音,開玩笑道:“炸丹作用可大了。你想啊,這炸丹連丹爐都能炸毀,哪是不是說,誰個得罪你了,你扔出一顆炸丹,就能把這個人炸飛?”
“咦?”飛塵子摸摸下巴,想及自己扔炸丹的情景,感覺十分威武,不禁笑道:“挺有道理。”
羅文茵繼續壓著聲音道:“若你能煉成炸丹,異日有強敵來犯,進逼京城,犯下滔天大罪,無可饒恕,眾人無法抵抗時,你便扔出炸丹,炸死敵人,救民於水火。自然,這種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隨意動用,但備著,總能防不時之需。”
飛塵子聽得怔住了,這……
他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站起來行一個禮道:“夫人妙思,老道自愧不如!”
羅文茵回禮道:“好說好說!”
兩人相視一笑,瞬間感覺拉近了距離,像是老熟人一樣了。
飛塵子再咀嚼羅文茵的話,越想越覺得,自己將要做下一件曠世大事,指不定之後,就名留青史了,一時興奮得直搖拂塵。
羅文茵便指指他的拂塵道:“道長,你這拂塵搖起來,特彆像我們府一隻狗兒的尾巴。”
飛塵子便又再搖幾下拂塵,隨口問道:“夫人,老道這尾巴搖得好看麼?”
羅文茵莫名臉一紅,想也不想,“啐”一口道:“呸!”
飛塵子回過神來,慌忙道:“夫人莫惱,是老道唐突夫人了,這廂賠個禮。這樣,老道贈夫人兩粒金丹罷!”
他說著喊道童道:“拿一瓶百花蜜,一瓶止咳膏,兩粒金丹給夫人。”
羅文茵見飛塵子適才之言,不似有意,倒也不惱了,隻道:“金丹就免了,我也用不著。”
飛塵子道:“夫人今兒對老道啟發頗多,這兩粒金丹,一定要拿著。就算現下用不著,沒準以後就用上了呢!”
羅文茵見對方盛情,隻好道:“那便先放我那兒罷,異日道長要用,再索回也可。”
稍遲,羅文茵和夏氏並毛氏諸人回了羅府。
一進府,還沒換衣裳,便有人來跟羅文茵報道:“夫人,崔將軍來了,說要見您。”
“請他進來罷!”羅文茵忙去會客廳中候著。
崔元舟少年時經常在羅府進出,當下熟門熟路,先進去給夏氏和毛氏見了禮,問得羅文軒和羅文遠並不在府中,便道:“表弟妹見諒,我有事要和表妹說,這廂失禮了。”
夏氏笑道:“崔將軍又和我們客套起來了?姐姐在那邊廳中候著呢,你且過去罷!”
崔元舟便轉身出去,往羅文茵所住的院落走去。
一路走,一路感歎,少年時進出這地方,隻以為能娶得美人歸,誰知道後來……
如今表妹和離了,自己又有機會了。
他進得廳中,見羅文茵俏生生坐著,便喊道:“表妹!”
“表哥,你來了!”羅文茵忙請他坐下,又讓丫頭上茶。
崔元舟待丫頭下去,細瞧一眼羅文茵,歎道:“這才幾日不見,表妹又瘦了。”
羅文茵摸摸臉道:“瘦了麼?我自己並不覺得。”
崔元舟又以一種憐惜的眼神看她,問道:“在羅府住得慣麼?”
羅文茵點點頭道:“挺好的。”
崔元舟再閒話兩句,這才道:“表妹,我昨兒晚上聽護衛稟報,說是捉著蔣家一個侄兒,那是一個浪蕩子,他聽聞你和離回羅府,度著羅府守衛不如將軍府森嚴,就想翻牆進來想偷窺你一眼。隻怕之後這種事不會斷絕。”
羅文茵托頭道:“兩位弟弟昨晚已吩咐了下去,這陣子夜間輪值,全部要警醒精神,另外,會多請護院進府。”
崔元舟道:“雖如此,羅府圍牆不及將軍府高,護院們身手也不如將軍府的人身手那般厲害,且怕有一些不怕死的,依然跑來翻牆。”
他頓一下又道:“表妹先前在將軍府,也不時有人想翻牆,我就捉了不少。如今住羅府,總歸不夠安全,也讓羅府諸人為難。”
羅文茵怔一下道:“羅府若不安全,還有哪兒安全?”
崔元舟看定羅文茵,嚴肅道:“崔府就比羅府安全。表妹,你若肯,讓我保護你吧!”
羅文茵苦笑道:“表哥,我和李將軍才和離,怎麼可能馬上就跟彆人呢?而且,羅府是我娘家,兩個弟弟保護我,理所應當。”
崔元舟不敢催逼太多,當下道:“表妹,你須記著,若有什麼需要,我定隨叫隨到。”
羅文茵站起來行一個禮道:“多謝表哥!”
待送走崔元舟,羅文茵進房換了衣裳,才收拾好,又有婆子進來稟道:“夫人,楊大人求見!”
羅文茵待要說不見,轉念一想,對方是楊佩君的哥哥,還是要給一個麵子的,當下道:“請他進來罷!”
寶珠便又幫羅文茵整理衣裳,一邊道:“南薑王後昨兒過來,今兒換了她哥哥過來,一家子都來跟夫人示好呢!”
楊世浩進廳見了羅文茵,隻寒喧幾句,便直奔主題道:“夫人既和離,以後可有什麼打算?”
羅文茵道:“這才和離呢,我總要休養一段時間,平複心情,以後的事,見一步行一步了。”
楊世浩看著羅文茵,低聲道:“夫人,我先前托人上將軍府提親,是真心的。如今夫人若肯點頭,我馬上讓人來提親。成親後,我帶夫人離京,遊天下名勝,吃天下美食,豈不快哉?”
羅文茵聽得“美食”兩個字,倒是動了心,一時又回過神來,笑道:“謝謝楊大人美意,隻是我現無心再婚,此事不須再提。”
楊世浩失望,“夫人不須這麼快下定論,可以再考慮考慮,我等夫人回心轉意。”
羅文茵見天也不早了,便站起來道:“我送楊大人出府罷!”
楊世浩見羅文茵趕客,隻好告辭。
這一晚,夏氏卻是跟羅文軒道:“相公,今日姐姐隨同我們去白馬觀上香,在樹下和飛塵子道長喝茶閒聊,瞧著極是投契,不若……”
羅文軒打斷她的話道:“姐姐才和離,這廂就要給她說親,也太傷她的心了。”
夏氏低聲嚷道:“姐姐這樣的人,若久留羅府,隻怕生事端,也不利我們女兒的婚事。”
“如何這樣說?”羅文軒詫異。
夏氏道:“因各府夫人聽聞姐姐在羅府,便不想令兒子娶了咱們家女兒,怕以後會因姐姐之事,累極兒子兒媳。”
羅文軒怒道:“姐姐又沒有做下什麼惡行,能連累誰了?”
夏氏歎道:“雖沒做惡行,但她的相貌,就是會惹事。”
羅文軒聞言,一時無語。
夏氏再接再勵道:“我看飛塵子道長不錯。他是太後娘娘侄兒,相貌出眾,擅製藥,有名氣,姐姐嫁了他,他定能護得姐姐。”
羅文軒哼道:“一切是你自說自話罷?姐姐未必瞧上他,他也未必就喜歡姐姐。”
夏氏道:“那明兒便去問問姐姐?若問得準了,是不是就讓飛塵子道長托人來提親?”
羅文軒不滿,“何必這樣急?過一段時間再說不行麼?”
夏氏歎道:“遲早要再嫁,自要趕緊挑定了人,作速準備起來,這樣也不耽誤我們女兒的婚事。”
聽得後麵半截話,羅文軒雖皺眉,到底沒有斷然拒絕夏氏。
羅文茵不知道弟弟和弟婦為她的婚事吵上了,這晚上床,想及吳媽媽和田媽媽還沒回來,不禁道:“嫁妝要點兩天這麼久麼?”
寶珠笑道:“夫人,若要細細點,兩天也未必夠。好在吳媽媽和田媽媽一向經手著夫人的東西,知道何物擱於何處,何物贈了何人,找起名冊時,容易對上號,清點起來總是略快些的。”
羅文茵道:“若她們明兒再不回來,你便去瞧瞧,看看需要不需要派羅府的人過去幫忙搬抬東西?”
寶珠應下,又笑道:“說起來,夫人該先向舅夫人提一聲,讓舅夫人派人清理出一間大些的庫房,到時好擱夫人的嫁妝。”
羅文茵點頭道:“且待明早跟她們說。”
第二日用完早膳,羅文茵便跟夏氏提出要一間大庫房的事。
夏氏當即答應,喊過婆子道:“拿鎖匙開了西廂那邊的庫房,把裡麵一些雜物搬至東廂,打掃清洗一番,待給姐姐放嫁妝。”
她們這裡打掃庫房,人便報吳媽媽和田媽媽來了。
一會兒,數十個家丁抬了箱籠諸物進羅府,擱到地下。
吳媽媽和田媽媽見完夏氏毛氏並羅文茵,過去算完箱籠件數,讓家丁下去領賞,又揭開幾個箱子,跟羅文茵道:“夫人,這幾箱細軟,是不是抬進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