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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怕你累啊”,安溪眼睛一睜,打了一下他的手臂,懊惱於他的不識好人心。

“放心,我耐力好著呢!你累了我都不會累的,不是試過嗎?”江潮故意把聲音壓到最低,湊在安溪耳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安溪臉酡紅了一片,裝作不懂他的意思,閉著眼睛把臉埋在枕頭裡,裝死起來。

原本隻是裝睡,在江潮的輕拍之下,漸漸睡意上頭,悶熱開始在腦海裡剝離,越來越遠,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江潮看著安溪逐漸沉靜下來的睡顏,他手搭在安溪隆起的小腹上,感受著裡麵兩個小生命的存在,眼底不禁染上一層柔色。

那是他和安溪緊密相連的血脈紐帶。

旁邊的大嬸不時看江潮一眼,心底不禁一陣感慨。這小夥子是真心疼媳婦,做什麼事都把媳婦放在第一位。女人一輩子圖什麼,不就是盼著能找著一個會心疼人的。小姑娘福氣是真的好。

半夜兩點的時候,醫院裡靜悄悄的,隻在走廊上亮著燈,昏黃的燈光時明時暗,時而會有腳步聲響起。

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女人忽然全身一陣抽搐。手腳不住地動了起來。

“嗯哼”,女人嘴裡開始無意識地溢出痛苦的悶哼聲。

漸漸地動靜開始大了起來,是女人腳重重踏在床板上的嘭嘭聲響。

江潮從淺眠中陡然驚醒,感受到身旁人痛苦,江潮忙跳下床去,尋到角落裡開了燈。

由暗過度到明,刺地他眼睛忍不住眯了起來,江潮反應極是快速的回到床邊。

安溪小臉扭曲在了一起,嘴巴大張,沉重地痛呼聲從那嘴裡喊叫出來。

“江潮,要生了,哼”,安溪痛地牙齒死死咬住嘴唇,血絲從她牙齒縫隙裡漫了出來。

“安安,等著我,我去叫醫生”,江潮緊張地喘著粗氣,嘴唇顫抖地在安溪額頭上印了一個吻,然後飛速地跑了出去。

小腹處開始有垂墜感,陣痛是一波一波的,連給她喘息的縫隙都不給,之前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麼痛過。

安溪疼得大腦一片發懵,腦子裡像是閃過無數道閃電,炸裂泵響。痛到連呼吸都是一種奢侈的時候,她開始拿腦袋往鐵架上撞著。

被江潮從辦公室裡強行扯過來的值班醫生,很是不耐煩地袖子一甩,旁邊人的焦灼絲毫不能影響到他。

見安溪確實痛苦,他才不急不緩地指揮著護士把安溪往產房送。

產房外麵亮起了紅燈,在暗沉的走廊儘頭尤為刺眼。江潮靠在走廊處的牆壁上,雙腿已經軟成了一團,隻能靠在牆上才能勉強支撐。

產房內女人地尖叫聲無時無刻不再刺激著他的神經。

不一會,產房的門開了一個縫隙,從裡麵出來一個戴著口罩隻能看見眼睛的小護士。

“你和產婦什麼關係”,小護士問道。

“我是她丈夫”,江潮渾身不知道哪裡來的勁頭,支撐著他走到小護士麵前。

小護士打量了他一眼後,從手頭抱著的文件夾裡抽出一張紙遞給他。

“簽字吧!”

江潮接過文件夾,上麵是一紙免責協議,產婦在生產的過程中出現的任何問題都與院方沒有乾係。簽就生,不簽就離開。

江潮死死的握著筆,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我媳婦會有事嗎?”

在醫院裡見慣了生離死彆,小護士對待彆人的生死早就涼薄不已,也隻是用著公事公辦地語氣回道:“這誰都不能保證,彆耽誤時間了,趕緊簽吧!”

“江潮,我不要生了。”產房內安溪尖地仿佛能刺穿耳膜地聲音一次次擊中他。

他心漸次往下沉著,從來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無力過。最終,他隻能咬著牙在免責書最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江潮。

字跡淩亂不堪。

產房的大門又一次各了上去。

第二天早上,餘秀麗一大早就來了醫院,去了婦產科病房的時候卻看到床位上空蕩蕩的。

“大姐,你媳婦昨天晚上被送進產房了,現在還沒出來呢?”那抱著孩子的婦人說道。

餘秀麗一聽,也是驚了一跳,哪裡敢耽誤,趕緊往產房那邊跑去。

大約是六點的樣子,天還未完全亮開,仍然帶著些朦朧不清。餘秀麗趕到產房的時候,就看到江潮抱頭坐在位置上。

“潮子,你媳婦怎麼樣了,生了沒有”,餘秀麗問道,照理說女人生產那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可現在周圍卻太安靜了,安靜地她一陣發慌。

江潮抬起頭的那一瞬間,餘秀麗差點沒嚇一跳。

這真是她兒子。

臉色蒼白,眼睛猩紅,看不到眼白,還胡子拉碴的,外麵的乞丐都要比他好一點。

“難產了,再剖腹產。”

江潮的聲音沙啞且帶著濃濃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