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妖扭過頭, 看著宋景修諱莫如深的表情。
她的目光在他還濕著的頭發上掃了一眼，反手不顧青澤的撒嬌賣萌, 強硬的關上門，然後轉身就衝他走去。
與此同時，房間裡的氣場瞬間壓抑，宋景修隻覺得雙手一緊, 無形的力量宛如鐵鎖將他的雙手牢牢銬住，壓著他生生後退，用力坐在沙發上，四肢動彈不得。
貓妖慢慢走到他麵前，打量他半響，雙手環胸：“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宋景修抬頭看她，眉目平靜。
貓妖看著他這副水火不侵的模樣就來氣，語調也揚了起來：
“你彆告訴我你隻是個普通人, 也彆給我裝模做樣，我之前是信任你, 所以根本沒深查你，但是你既然瞞著我、欺騙我，那也彆怪我不客氣。”
“你的身份，你和妖管局的關係, 還有那頭鬼蛟, 你最好都坦誠告訴我。”
宋景修靜靜聽她說完，看著她冷冰冰的樣子，沒有惶恐、沒有答話, 反而似笑非笑的說：“你生氣了？”
“這與你沒關係。”貓妖“嗬”了一聲，一雙圓溜溜的眸子隱隱有金光閃爍，她冷淡道：“是我之前被糊了眼，現在理智回歸了，你也彆想蒙混過關。”
她說得不客氣，宋景修卻沒有生氣。
他隻是含笑看著她，直看得貓妖頭皮都發麻，冷喝道：“你看什麼看。”
宋景修笑意愈濃，卻搖了搖頭。
他說：“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貓妖警惕瞪著他：“就這樣說。”
“過來吧。”他輕歎口氣，像是看著自己寵愛的、調皮的孩子：“你知道的，我總不會傷害你。”
貓妖抿了抿唇，僵持了半響，她終於還是妥協，慢吞吞蹭過來，卻不忘威脅道：“你彆動歪心思啊，我可不會手軟的。”
真可愛，宋景修想。
嘴硬心軟，偏偏又有原則、有正義感的小家夥兒。
他被她用妖力束在沙發上，貓妖走到他麵前，從旁邊拽了把椅子，在他對麵坐下。
宋景修卻道：“再過來一點。”
貓妖額角青筋跳了跳，忍氣又貼近過去。
他剛洗完澡，身上還帶著水汽，合著他身上慣來的清淡氣息。
褪去了偽裝，他看著她的眼神異常溫柔，白皙的麵容線條柔和。
他含笑看她半響，在她不耐煩的時候，輕聲道：“你問我是誰，那你自己又是誰？”
貓妖挑了挑眉，理所當然道：“九台山命貓，東域萬妖之主。”
宋景修看著她透徹清亮的眸子，低低地笑。
貓妖被他這高深莫測的樣子弄得煩躁得不行：“你又笑什麼，有話就直——”
她突然頓住。
因為男人不知何時抬起頭，薄淡的唇印在她眉心，落下一個溫軟的吻。
翻湧的黑氣驟然破體而出，化為氣旋直直的衝進她眉心。
她本能的要反擊，男人卻道：“彆抗拒。”
“順著我的引導，往記憶深處看。”他的聲音低沉輕緩，卻順著她的耳蝸直鑽進靈魂最深處：“去看清楚，彆忘記，你究竟是誰......”
“轟——”
仿佛有無數雷霆在她腦海中炸響，識海中黑氣所過之處，淡金色的妖力不得不退避，終於露出某些不知何時已經被覆蓋包裹住的東西。
“殷宸，殷宸？”
“我日可算聯係上你了，你聽得見我嗎？”
“你還行嗎？這是幾認得嗎？傻了嗎？傻了也得吱一聲啊。”
已經隱隱陌生的聲音一圈圈傳出，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如撞鐘般回蕩在她的腦海。
貓妖瞳孔驟然緊縮，坐著的椅子轟然碎裂，她猝不及防踉蹌兩步，手扶著腦袋。
她不敢置信抬起頭，宋景修緩緩靠回沙發上，姿態慵懶，眉目含笑。
他輕柔安撫：“不要著急，慢慢來，你可以的。”
“你你——我——”
殷宸腦子裡各種思緒和記憶混亂成一團，頭痛欲裂。
宋景修說得什麼她也顧及不得，她指著他：“你先在這兒呆著，不許動，等我冷靜一下。”
話音未落，她已經匆匆跑進浴室裡，嘭的一聲重重把門關上。
宋景修看著她倉惶混亂的背影被大門隔斷，大廳裡一片寂靜。
他慢慢仰起頭，無數支離破碎的記憶畫麵在腦中交織，伴隨著自心口漸漸蔓延的、無法抑製的劇痛。
打破一個世界的規則，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是相比於她的安然無恙，這都是不值一提的。
“原來叫殷宸啊...”
他半闔著眼，唇齒呢喃著那兩個字，越發覺得柔和悸動。
“真好聽。”
他輕輕低歎一聲，唇角勾起的弧度，魔魅又繾綣。
......
殷宸幾乎是連滾帶爬衝進浴室的。
浴室水汽還未散，她一把抹開覆著水霧的鏡子，看著上麵反射出的妖異美豔的臉，哽咽一聲。
還特麼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真傻，真的。”她慢慢往後滑落在浴缸上，恍惚說：“我單單以為天劫隻要我玩角色扮演，我萬萬那沒想到它竟然是要逼我人格分裂，還特麼一點征兆都沒有。”
黑氣漸漸從她體內散出來，但是剛才那一瞬衝開的空虛已經足夠規則衝開命理，重新冒出來透氣。
它深深呼吸一下，也是心有餘悸：“太慘了，我都絕望了，還以為咱倆得涼在這兒了呢。”
規則一出聲，殷宸心裡鬆了口氣，但一回想又忍不住冒火，大聲道：
“還不是你個大傻叉，給的什麼虛假信息，人設傻白甜？他是善良好人？我好端端的按照劇情走，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險些心智淪陷在這裡了。”
規則有點心虛：“拿到手的信息就是這樣，我能怎麼辦，天道想坑咱們，我也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啊。”
規則想了想，又歎一口氣：
“其實回想也是有征兆的，上個人魚位麵也是，你陷入角色的程度越來越深，這個位麵玩溫水煮青蛙不說，你的人設身份還是命貓，命理限製之下，連我都給蒙蔽了。”
這次真的很危險，要不是宋景修幫忙，她的屬於殷宸的認知真的會漸漸被貓妖的自我認知給覆蓋，等時間久了，她就會被世界給融合，徹底無法脫離天劫世界了。
一凶獸一規則陷入無言的哀戚，殷宸啃著手指，半響哽咽一聲：“規規，人家好怕怕，我不會傻在這兒吧。”
“說人話，彆撒嬌。”時隔多日，這熟悉的發嗲聲還是讓規則頭皮發麻，他吐槽了一句，又安慰道：
“不會的，這一次陰謀肯定也耗了天劫不少力量，這個位麵人設和你本身很像，太有迷惑性，再加上命理壓製......太多因素合成一體，才有了這一線殺機，但是已經被破開了，那就徹底沒用了，以後估計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