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巧手裡的鏟子啪嗒一下掉了:“啥,蘭妮兒懷孕了?艾瑪丫,這可真是……難怪今天早上我看見喜鵲衝我叫呢……
國強、隊長,我任務完成了,先走了哈,二梅,我那一片地兒交給你了哈,國強,下午我請假哈。”
王月巧喜氣盈盈的拎著鏟子往地頭走,邊走邊跟人嘮兩句:“哎,這兒女都是債,我家那閨女嘴刁,這準是想吃我做的菜……”
張康寧一臉麻木的聽著王月巧跟人說著話越走越遠。他怎麼就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呢?
如果當初夏安蘭嫁給了他,那他今天是不是就能吃著商品糧,坐在辦公室裡喝個茶看看報紙?
張康寧越想越覺得當初是被驢踢了腦袋,可惜沒有如果……
相似的場景同樣在楊家堡上演,宋梅香激動的差點仰天長嘯,兒子結婚一年多了,兒媳婦終於懷孕了,她心裡一直懸著的一顆石頭算是落了地。
李子晴看著一溜小跑回家的宋梅香,忍不住酸溜溜的想,如果她快一步,趕在楊正軍和夏安蘭相親之前認識他,是不是今天被婆家人捧在手心裡嗬護的就是她了?
安蘭孕期反應來的快,去的也不慢。王月巧醃的酸黃瓜和酸辣蘿卜條,配上小米粥,吃著開胃又爽口,胃裡那股子難受勁兒也沒了。
宋梅香和王月巧在縣裡住了兩天,看安蘭能吃能喝、活蹦亂跳,才放心的回老家。
夏奶奶因為是小腳的緣故,很多年都沒有出夏家屯了。王月巧回去後說安蘭一切都好,但老太太還是放心不下。思來想去,老太太決定讓夏國良套牛車,她要來縣城住一段時間。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夏奶奶來了之後,早上楊正軍做飯,中午和晚上老太太全包了。安蘭中午也不吃食堂了,騎著自行車五分鐘回到家,飯菜已經擺上桌。
楊正軍的職業注定他要經常出外勤,甚至有時候偵查、追捕犯人時一出去就是好幾天。
安蘭一個人在家他不放心,尤其是安蘭現在還是個孕婦,有夏奶奶陪著,他每次出去,少了一些牽腸掛肚。
夏奶奶是非常講究的老太太,她的頭發梳成發髻盤到腦後,一絲不亂。十指修剪的圓潤乾淨,指甲縫裡都是乾乾淨淨。
在現在這樣的條件下,很多講究的知青都做不到這一點。她每天晚上必定要洗臉洗腳,擦雪花膏。
夏奶奶來了縣城小住,安蘭是最開心的,晚上在洗臉水裡放了一些靈泉,希望可以舒緩腳的酸脹疼痛。
夏奶奶的腳還不到36碼,腳趾不是微微分開,而是緊緊靠攏在一起。腳趾骨明顯看得出來以前折斷過,每次洗腳都要把緊緊並攏的腳趾縫慢慢扳開清洗。
夏奶奶年齡大了,自己洗腳彎腰時間長了不舒服。安蘭沒出嫁前,是安蘭給她洗,安蘭出嫁後是她媽王月巧。
王月巧跟夏奶奶婆媳關係親如母女,彆看夏奶奶整天懟她,但是卻也把她護的緊。
王月巧嫁到夏家幾十年夏國良都沒敢跟她紅過臉,一來是感情好,二來是怕被夏奶奶打。
安蘭給夏奶奶洗著腳每次都會問:“奶,以前裹腳的時候是不是很疼啊?”
夏奶奶笑的很溫柔:“疼,但又沒那麼疼,我娘給我裹好之後,我哥趁她去忙,會偷偷給我放開。
其實我的腳是裹失敗了的,正經的小腳,除了大拇指,其他腳指頭都是折斷壓在腳板底下,你看我隻是五指並攏,並沒有折斷。這也是我走路的時候不至於像同齡人那樣搖搖擺擺的原因。”
安蘭把她的腳指頭慢慢分開洗腳縫:“您當我看不出來,這腳指頭當初也是折斷了的,要不是它們怎麼變成這樣子了呀?
十指連心,這腳又不能不下地走路,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到底是誰發明的裹腳?真應該讓他自己嘗嘗裹腳的滋味……”
夏奶奶笑:“這麼多年習慣了,我小的時候跟你想得一模一樣,我當時真想把那個人找出來打死。”
安蘭開始顯懷時,中斷了十年的高考恢複了,不過這跟安蘭和楊正軍沒有任何關係。
他倆彆說複習仨月,就是複習三年,都不一定考得上。所以在彆人忙著找資料、挑燈夜戰時,安蘭該吃吃、該喝喝啥事兒不往心裡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