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紫玉頗是心不在焉,猶豫了許久才上前來對梅衾開口。
“三爺,紫玉有些話, 不知當講不當講……”
梅衾輕聲問她:“怎麼了?”
紫玉見他今夜心情尚可,才將寶嫿前段時日托付給她的事情同他說了一遍。
她說完語氣又微微遲疑, “寶嫿說要月底離開, 之後便要我將信交給二爺,可過去這麼久了她都還在, 我想去問問她, 哪知道深春院那邊也進不得……倒像是防備著什麼似的。”
梅衾聞言,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書。
他緩緩看向紫玉, “她同你說月底要離開的事情,怎不告訴我?”
紫玉有些心虛地捏了捏帕子,“是寶嫿叫我不同三爺說的,她說已經麻煩三爺太多事情, 臨走也不想再叫三爺掛心……”
梅衾蹙眉, 過了會兒才對她說:“罷了, 你將信拿來給我。”
紫玉便忙將寶嫿托付給她的信拿給了梅衾。
梅衾握著那信, 心中微微透著一絲失落。
他以為他那日的承諾, 足以令她相信自己,可她將信給了紫玉, 都不曾想過要告訴他半分……
他暗歎一聲,便將東西收起。
他早就說過, 二哥是不會放寶嫿離開的。
翌日,梅衾親自去了深春院一趟。
深春院的下人再是想阻撓, 也不敢讓他站在門外乾等, 隻將他迎到了客廳中, 奉茶招待。
過了許久梅襄才出來見他。
梅襄今日穿了件淡青織金綢袍,長發輕挽,舉止甚為隨性風流。
隻是他即便麵帶微笑,亦是叫人難以忽略他明顯虛弱於以往的模樣。
“二哥近來可好?”
梅襄淡道:“近來略感風寒,旁的都好,不知三弟今日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他這樣問,並不是很客氣。
言下之意,便是說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少往這兒來。
梅衾並不在意,隻將寶嫿那封信放在桌上,問他:“寶嫿想要離開府裡的事情,二哥知道嗎?”
梅襄抿了口茶,眉眼間滿是漫不經心,“自然知道。”
“所以二哥是不打算放人了是嗎?”梅衾的語氣裡似有一種無可奈何。
他向來都沒有要同梅襄為難的意思。
可如今梅襄卻做了叫旁人為難的事情。
“三弟是要替人出頭?”
梅襄把玩著一隻茶蓋,口吻微微嘲諷。
“二哥,你向來自信驕傲,為何在寶嫿的身上,卻這樣的不自信……”
梅衾若有所思道:“你用這樣多的手段留下她,不就是因為她不願留在你身旁。”
“說白了,你我都很清楚,寶嫿並沒有真正喜歡誰……不同的是,我隻是在引導寶嫿留在我身邊,而二哥卻有失了二公子的身份,去強求於她。”
梅衾一直都很清楚寶嫿對自己的欽慕之情。
也僅僅是欽慕罷了。
她的喜歡向來都是坦坦蕩蕩,不曾患得患失,也不曾妒忌過其他女子,這樣的喜歡其實叫人很沒有安全感。
他懷有私心的地方僅僅在於,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想過主動要提示寶嫿,這並非是男女之情。
他說完這些,見梅襄卻仍是無動於衷的模樣。
梅衾最後說道:“二哥,你信不信,不管你現在對寶嫿有多好,隻要給她一個機會,她都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你。”
梅襄麵無表情地說:“梅三,一個女人而已,你覺得我真的會這麼在意麼?”
梅衾幾乎已經明白了他的態度,便也不再多言。
“這樣,就最好了。”
他說罷,便留下桌上那一封信,起身離開。
梅襄前腳走,隗陌便端藥過來。
“隗陌,可有辦法將她的胎記去了?”
梅襄幽深的眸中幾乎不含一絲情緒,緩緩問道。
隗陌道:“怎麼,你想要去了她的胎記?要我說早該如此了……我還以你舍不得她吃苦頭呢。”
梅襄將藥喝了,眼裡卻漸漸漫生出一片冰冷。
“她又不是豆腐做的,這算吃什麼苦頭……”
隗陌見他看似無動於衷,實則早已被梅衾話語所激,心中竟隱隱生出一個主意。
這廂寶嫿才曉得自己身上的胎記,一夜睡醒之後,卻仍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她起身後,並未離開房間,而是輕輕地褪下上衣,將雪白的後背對著妝鏡。
寶嫿微微回首,便在細頸向下的位置,看到了那抹胎記。
寶嫿瞬間心跳加速,有種不可置信的感覺。
那樣的位置,便是穿上了衣服也不會看得見的……
所以,昔日在鼎山王府見到的祝九風,果真會是她的哥哥嗎?
寶嫿失魂落魄地坐到床邊上,過了會兒便有人過來敲門。
寶嫿過去開門,便瞧見隗陌身後跟著個粗壯婆子。
寶嫿正是詫異,豈料那婆子二話不說就將她捉住按到椅上。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