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 / 2)

如果賤婢想爬牆 斐嫵 13992 字 3個月前

天色沉了下來。

梅襄醒來後, 一直都不曾見到寶嫿。

鋪上弄得有些臟了。

寶嫿在的時候羞得沒眼看,他卻直接掀了被子,讓送藥來的隗陌神情又是微微呆滯。

“叫下人換床乾淨被褥來。”

他皺著眉, 雖不嫌棄寶嫿, 卻少不得會嫌棄自己。

隗陌道:“梅二, 你不要臉我還可以理解, 但你不要命這件事情, 真是叫人歎為觀止……”

梅襄隻當他在放屁,見他來給自己送藥,又問:“寶嫿呢?”

隗陌將藥放在他床頭的幾上,“二爺是問寶嫿怎麼到現在都不過來看看你?”

隗陌輕咳一聲,故作姿態道:“其實寶嫿她畢竟恢複了記憶, 她似乎又和那祝九風有些什麼,可她也不能對不起二爺隻身入無相館搭救她的恩情, 所以, 指不定……”

梅襄喝了口苦澀無比的藥,“指不定什麼?”

隗陌清了清嗓子,說:“指不定就是想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啊。”

梅襄放下藥碗,神色淡淡, “那又怎樣?”

隗陌收走碗,說:“不怎麼樣,隻是她自打恢複記憶之後, 關於祝九風的事情連提都不提,就很奇怪。”

說完, 他就帶著碗離開了。

外麵夜色更沉, 梅襄發覺寶嫿都沒再過來。

可他覺得她應該會對他的身體很滿意……又怎麼會隻是以身相許念頭?

這廂寶嫿為著梅襄的身體著想, 反而要想法子避著梅襄。

早上起來,寶嫿見梅襄那兒也沒什麼動靜,索性就去了繡春院去看看紫玉她們。

紫玉見到她難免驚喜。

寶嫿的身世一波三折,很難叫人不感到唏噓。

聽說寶嫿恢複了記憶,她竟感慨無比。

“寶嫿,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家裡人給我定了親,過了今年,明年我就要離開府裡,嫁人去了。”

寶嫿驚訝得很,紫玉她先前不是很喜歡三爺嗎?

紫玉笑了笑,“我倒是想留在三爺身邊,可我母親不讓,母親她說寧做窮□□,不做富人妾,倘若我真留在了三爺這裡做姨娘,她都會瞧不起我的,所以她給我尋摸了個知根知底的人家,那人是個讀書人,是我遠方表哥,小時候我們亦是一起玩過。”

她說到此處竟隱隱臉紅。

“你母親待你可真好。”寶嫿頗是羨慕道。

紫玉比之從前,分明成熟了許多。

大家心心念念都想留在三公子身邊,最後能留下的竟也沒有幾個。

不懂事的女孩子們往往都天真地想要攀著高處的枝頭,可家裡的長輩如何不心疼她們,不為她們選條好路。

紫玉做妾,就一輩子是個奴婢,可做妻子卻不同,她到了哪裡,也是家中的女主人。

紫玉的母親自然是真心疼愛她的。

紫玉看出寶嫿的羨慕,便問她:“那你想起自己的家人了嗎?”

寶嫿遲疑地點了點頭,“我記得,我是在很小的時候,在一個熱鬨的燈市上,我母親牽著我看燈的時候,人太多了,我就不小心丟了……”

後來,她就被祝九風撿去了。

可惜那時她太小了,什麼也記不得,祝九風那時的處境也還好不到哪裡去,她想找家人根本就是件很難的事情。

紫玉聽了愈發同情起她,又安撫她好些話,之後便有另一個丫鬟傳話,隻說三爺想見寶嫿。

寶嫿心下微微詫異,沒想到今日梅衾也在府上。

她同紫玉說完了話,才往梅衾所在之處去。

時隔許久,一切都已經不再是原本的模樣了。

她在他們上一回見麵的涼亭裡見到了梅衾,仍是規矩地與他行了一禮。

梅衾立在亭中,身姿如竹,卻目色柔和地看向寶嫿。

他與她敘了敘無相館的事情,怕觸及寶嫿心中陰翳,便又及時收了這話題。

他看向寶嫿,忽然語氣莫名地問道:“寶嫿,倘若當初我也同二哥那般,對你稍稍強勢一些,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樣了?”

他知曉這話興許會冒犯到她,可這件事情如鯁在喉,眼看到了今日,寶嫿不僅沒有和梅襄分開,反而愈發親密地聯係到了一起。

他的心中並不是沒有波瀾。

寶嫿果然驚愕地看了他一眼,她似對他這問題有些無措,揪著衣擺遲疑了一會兒,才道:“三爺,如果是我和你……那也不會有好結果,因為三爺這樣就不再是寶嫿認識的三爺了。”

那樣,她也許會失去對他的傾慕之情。

她猜到他的心事,便也不想瞞他。

“我從前拿到了賣身契時,想要離開之前,寫了一封信給二爺……”

梅衾聞言,亦對此有所印象。

“是,那封信後來落到了我手裡,然後我轉交給了二哥。”

寶嫿聽到這話,輕道:“想來三爺不曾拆看過那信,二爺也沒有拆看過……”

不然,梅衾就不會有這樣的誤解,覺得她僅僅隻是受了梅襄的脅迫。

梅衾並不是愚昧的人,他聽她這話怔了怔,似反應了過來。

“你的意思是,你那信中寫了什麼給二哥?”

寶嫿點頭,頗是含糊道:“我在信中說過,找到家人以後……會回來尋他的。”

寶嫿向來羞怯,她嘴上是這樣潦草帶過這話,心中是如何的外人就不知了。

可她既然當時下定決心要離開宣國公府,卻又做什麼還要回來尋梅襄……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二爺那樣壞的人,寶嫿是不敢輕易去喜歡他的。

可不敢,不代表她心底就一點喜歡都沒有。

所以即便她再怎麼覺得他們不應該在一起,覺得二爺壞……可她心底從在鼎山王府時便有些喜歡他了。

也許是他做戲的時候騙到她了,也許是他生得實在太好,她心裡雖喜歡著,卻隻管將這份喜歡埋到心底深處,不許任何人窺見。

拿到賣身契的時候,寶嫿是真的被他感動到了。

後來同石頭哥離開的時候,她也隻是想找到自己的家人,補償石頭哥,然後有機會了,她便再回去找他,算是對他有了交代。

可是後來信他沒有看過,她,他也沒有放走就是了。

她和行事向來荒誕不經的梅襄,從來都是截然不同的性情。

他的喜歡,霸道的像火一般,恨不得把他們倆都燒成灰,融為一體。

而寶嫿卻更為內斂羞怯,那個時候比起喜歡他,她其實也更怕他的……

梅衾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寶嫿的性格,興許本也不會將這些見不得光的心底事說給他聽。

她是不想他誤會。

“三爺,是我對不住你……”

寶嫿在梅衾身邊時,沒少受他恩惠。

也許她早些知曉事情會這般複雜,一開始就不該去招惹他。

梅衾搖了搖頭,“寶嫿,我並非非你不可,園中百花皆可取,你於我而言卻是極為罕見的那一株,我想得到你的心,和這天底下普通男人想要得到你的心沒什麼不同,所以,你不必自責。”

而且因為得不到,才更顯彌足珍貴。

所以……

他卻很快露出微笑,“所以寶嫿,不要那麼容易讓二哥得到你。”

寶嫿微微錯愕。

“難道你要一輩子都沒名沒分地跟著二哥嗎?”

梅衾溫聲道:“如果沒有名分,那麼你在外人眼中,便如草芥一般,毫無輕重,就如現在,二哥受了傷,而你其實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接近他,他傷重到若連說話也不能,彆人甚至都能理直氣壯地將你轟走。”

“可如果有了名分,你就是他的妾室,你們曾經有過的濃情蜜意,遲早都會消磨在時光中,他日後娶妻生子,你可有想過要如何自處?”

他這番話,說得寶嫿竟愈發茫然。

“我沒有想過這麼多……”

梅衾笑,“我自然是猜到了你沒有想過,所以才提醒你。

寶嫿,人有時候不一定要聰明,一樣可以過一輩子,可有的時候卻必須要聰明,不然就會受傷。”

梅衾這一刻是真的對梅襄生出了一絲妒意。

因為他竟能得到寶嫿這樣一份毫無保留的喜歡。

但寶嫿也許就是這樣,喜歡梅衾的時候仿佛也能捧上心肝來討好梅衾,後來不喜歡了,卻像是他掌中的細沙,叫他怎麼都挽留不住。

不得不說,那時梅衾是極為挫敗的。

她是個喜歡的時候會全心全意投入的女子,不喜歡的時候仿佛又能及時抽身而出,她的喜歡,真的讓人很沒有安全感。

這一點,梅衾很早以前就領教過了。

如此看來,他竟又有些為梅襄的處境感到一絲幸災樂禍。

情情愛愛的事情,想來深陷入其中的梅襄未必就沒有嘗過苦頭。

梅襄這邊,夜裡見不著寶嫿也就罷了,又過一日,到了這會兒卻仍未見寶嫿來自己身邊。

他翻著書,過了會兒便令管盧進來。

“她在哪裡?”他語氣平靜地問道。

管盧道:“寶嫿姑娘和三公子倒像是有說不完的話,方才叫人去看時,她還在同三公子說話。”

梅襄翻了一頁紙,頗是從容不迫道:“梅三也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罷了。”

管盧道:“三公子是二爺的弟弟啊……”

而且人家前不久還幫二爺在無相館裡解了圍呢。

梅襄目光冰冷地乜了他一眼,發現他話真是多得要死。

至夜,寶嫿才回了深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