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後聽完她說的那些事情,隻悠緩道:“也是太久沒聽過這麼複雜的事情了,真真是繞得哀家頭疼不堪。”
她說著,嬤嬤忙上前去給她揉捏太陽穴。
元氏紅著眼睛跪在她的麵前,見她分明高高掛起,不想管閒事的模樣,忍著辛酸道:“太後娘娘,民婦也不想令您為難,隻是我與我兒從前便一直為您辦事,您不能……”
朱太後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向她,“不能怎樣?”
元氏低聲道:“不能過河拆橋啊。”
朱太後抬了抬手,嬤嬤便自覺退到一旁。
朱太後起身,走到了簾子外,露出了一張並不年輕卻妝容精致的麵容。
“妹妹呀,哀家從沒有忘記過你為哀家做過的事情,快些起來吧。”
朱太後親自將元氏扶起。
元氏道:“太後娘娘,臣婦也不想令您為難……”
朱太後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為難,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聖意難改,不過哀家令人將你兒子半路上偷出來就是了,日後雖然會見不得光一些,不過好歹還是能衣食無憂的。”
元氏連忙點頭,能得到這樣的結果,她已經滿足了。
連過了幾日,寶嫿都不曾聽見府裡傳來半分有關梅衡的流言。
似乎根本就沒有人在意到這麼個人,又似乎被誰刻意壓製下去。
總之風平浪靜的模樣,讓寶嫿都忍不住漸漸安心下來。
她這一安心,難免便想到了柳氏。
這日下午,寶嫿便拽著梅襄的袖子,愁眉苦臉地說了這件事情。
“二爺,你怎麼會訂過親呢,你這樣,叫嫿嫿心口好疼。”
她懨懨地作出難過的模樣,生怕他看不出來,也怕他說出曾經喜歡過柳氏之類的話。
梅襄乜了一眼她那做作的模樣,“你還被梅三看了身子,我說什麼了嗎?”
要不是他衝進去把她搶出來,她指不定已經天天迷醉在了梅衾懷裡,哪裡還記得她的二爺在哪裡?
寶嫿臉微熱。
雖然她也喜歡過三爺……
但,但她覺得二爺還是她一個人的比較好。
“二爺……”
她見他看著書,分明不想理她,便像個小蟲子一樣往他懷裡竄。
竄得他書都拿不穩,隻能掐著她的腰,惡狠狠地瞪著她。
“白日這也不許那也不許,卻偏偏要來惹人生出火氣來……寶嫿,你真當二爺是個好脾氣不成?”
寶嫿卻管不得那麼多,手臂緊緊攬住他的腰,語氣甚是不安,“二爺快告訴我,你和大嫂的事情……”
梅襄挑起唇角,眼中掠過一絲滿意之色。
還真不怕她不吃醋……
“二爺為什麼要說她是個可憐人,嫿嫿不可憐麼,二爺都沒有這樣說過嫿嫿……”
她蹭著他的胸口不依不饒恨不得走這兒辟個口子出來,叫自己一頭鑽進去。
梅襄扯開她,發覺自己整理得一絲不苟的衣服都被她蹭得像個鹹菜乾一樣。
他想到了柳氏,笑意亦是收斂幾分,丟開手裡的書,將寶嫿往懷裡帶了帶。
“她從前確實是我的未婚妻……”
隻是那時梅襄的病還未好。
在他病情最重的時候,她就上門來主動向他提了退親。
柳氏姓柳,和梅襄的母親那邊也是有些乾係。
隻是分支不同,他母親那一支輝煌過又沒落了,而柳氏那一支卻一直穩當得很。
定了親,自然也是看上了宣國公府這塊牌匾。
早些時候,元氏與梅衡便沒少與梅襄作對,梅衡看上了柳氏,一半是為她的姿容,一半也是為了從梅襄手裡搶奪東西。
起初柳氏被家裡人打了一頓,也並沒有鬆口答應與梅襄退婚,後來為了她哥哥能多分些家業,她才鬆了口。
然而她的哥哥在分家之後,卻拒絕認她這個妹妹,因她換婚,愛慕虛榮的名聲傳了出去,多少會損壞他家名聲。
這讓柳氏的一番付出,分文不值。
後來她嫁給了梅衡,得過一段時日的寵愛,很快便被梅衡拋到了腦後,甚至要為梅衡牽線,引其他女子來伺候梅衡。
她來解除婚約的時候,梅襄提出過要幫她,卻被她拒絕了,他若插手,她的大哥就很難再多得一份家業了。
梅襄那時並不討厭她,雖遲疑過,但最終仍是成全了她。
他那時還年紀不大,遠不及如今,心思雖冷漠,但被自己的未婚妻子拋下,也不是真的一絲情緒都沒有。
“她是有些可憐……”寶嫿嘀咕著,若她後來沒有那樣對寶嫿的話,寶嫿興許會更加同情於她。
明明是為了自己的親大哥付出一切,卻被兄長用完之後,毫不留情地一腳踹了。
梅襄未接這話。
他隻知道,從那柳氏開始幫梅衡開始害寶嫿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不值得叫人同情了。
“二爺……”
寶嫿回過神來,頗是迷惑道:“可是你這麼喜歡強搶民女,怎就甘願讓步?”
梅襄蹙起眉心,“滿嘴胡言。”
寶嫿見他還不高興了,擰著帕子道:“那我是怎麼來的?”
不是被他強搶來的麼?
梅襄挑了挑唇角,語氣頗是得意道:“自然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怪不得旁人。”
寶嫿不想他過去有人,更不想他以後會有彆人,隻顰眉央求著他,“二爺以後也千萬不要哪天給嫿嫿帶個妾回來,若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嫿嫿也會像那泣血的杜鵑一般,慢慢抑鬱而終了。”
她這是現學現用,把梅襄當初哄她的話記了下來,轉頭又拿來哄他了。
他捏了捏她頰肉,“有那麼嚴重?”
寶嫿認真的點了點頭,“嫿嫿的心會為了二爺碎成星星一樣,掉的哪哪都是,撿都撿不起來,眼淚也會像下雨一般,下成一條小河,就把自己生生給溺死在裡麵了。”
她越說越是矯情,越叫人牙酸……
梅襄忍笑,繃著嘴角回她道:“用笤帚掃掃就是了,便是碎成了麵粉也是能掃起來的。”
寶嫿噎了噎,矯情不下去了。
她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他一個問題,“那嫿嫿對二爺是最特彆的麼?”
“非要這麼說也行……”
梅襄漫不經心地攪弄著她的衣帶,“畢竟除了嫿嫿,沒有人能有本事氣死二爺了。”
“還叫二爺好幾回都差點死在了嫿嫿身上……”
寶嫿發覺他說完了正經便又要開始不正經了。
她頗是自覺地退開,卻被他臂膀勾緊,哪裡是她想跑就能跑得了的。
她這樣磨人,叫他哪裡有心思看書了……
他親了親她的耳朵,含糊道:“真該換個地方了,天天在屋裡真沒意思。”
寶嫿顫了顫,沒有答他。
他最近總說這樣的話,可也沒見他真停下那些沒意思的事兒啊。
她總覺得,現在是天冷他才沒堅持,要是哪天熱起來了……
寶嫿止不住臉熱地想,不、不管怎麼說,至少屋頂肯定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