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2 / 2)

如果賤婢想爬牆 斐嫵 25778 字 3個月前

可到了深春院外,那些家仆早就得了梅襄的指示,莫說元氏,便是蒼蠅都不可以進去。

元氏碰了一鼻子灰,身為當家主母更不好同這些下人囉嗦,轉頭便去了柳氏那裡。

元氏過來的時候,柳氏意識迷迷糊糊的,但還能聽見聲音。

“哎喲,這……她怎麼弄成這幅鬼樣子?”

元氏似乎也對她頗為驚愕。

女大夫的聲音低低響起,說了些柳氏被虐打出來的傷口。

有些是梅衡以前在的時候打的,有些是元氏後來叫人打的,也虧得柳氏平日裡表現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叫人毫無察覺。

後麵那些新鮮的傷口,便是桑若弄的。

元氏並不打算讓大夫給她開藥,浪費府裡的錢銀。

她根本就沒想過柳氏能活……

所以她沉著臉叫人給柳氏準備的休書拿來,隻往柳氏懷裡一塞,讓人將柳氏抬丟出門口。

柳氏實在睜不開眼,也沒有力氣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

她渾身被冷風吹得幾乎麻木到失去了感覺。

她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兒了……

“給她那個大哥一筆錢,讓對方將她帶回去治理。”

起初,她已經意識模糊地認不出這聲音來了。

直到對方又低聲道:“我說過,寶嫿活著,她就活著。”

這般冷漠的話,卻遠比她周圍所有人都更叫她安心。

須臾之間,柳氏竟一下放鬆了下來,徹底昏死了過去。

桑若被趕出了府之後,眼見自己再想進府無望,是以天黑之前,她就找到了祝九風。

她要進祝府,卻遠比進宣國公府要容易很多。

“機會我給過你了,你如今還來找我做什麼?”

祝九風笑望著她,態度溫和無比。

桑若臉側被寶嫿打過的地方仍隱隱做疼,一股屈辱感自她心底浮起。

“祝大人,你彆忘了,當初你在那肮臟的監牢裡,是誰給你送了吃的。”

祝九風笑,“終於也輪到了我麼?”

“桑若姑娘,你會不會太瞧得起你這兩個包子了?”

桑若扯了扯唇角道:“可我幫彆人,從不會白忙活的。”

祝九風道:“好吧,我隻能答應把你送進宮去,讓太後為你做主了,旁的事情,我也實在愛莫能助了,隻要……你確定你不會後悔。”

他說著,抬眸看向桑若。

桑若搖頭,“我不會後悔。”

她要做太後的養女,就算沒有辦法留在梅襄的身邊,她也要永遠都手握著那樣肆意妄為的權力。

莫說一個柳氏,便是十個……都不過是她眼中的小小螻蟻罷了。

“不後悔就好……”

祝九風的眸色莫名,唇角笑容愈發得深。

隔天早上桑若便順利地被帶進了宮中。

她在棲寧宮前等候,可那些宮婢知曉她是被宣國公府趕出來之後,竟都沒什麼人再理會她。

送她去宣國公府便是要她為太後辦事。

她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誰又會給她好臉色看。

桑若心中攢著怨氣,等了將近一個時辰都不見太後召見,便趁著宮婢不留神時,往殿裡去。

她走到門邊上卻恰好聽見了太後的聲音。

“那麼多年過去了,那梅二都不曾作妖也不曾入朝為官,哀家倒是覺得他是個知道好歹的……”

“可他當初敢喝下太後那碗毒藥,還能活到今天,怎麼可能是個沒城府的?”

桑若微微吃驚,身後卻有一個宮婢端來茶水道:“你是何人?”

桑若趕忙要躲開,可屋裡一下來人,正是朱太後身邊的老嬤嬤。

桑若被帶到了朱太後跟前。

朱太後知曉她的事情之後,隻唏噓道:“你呀你,若自己逃出城去,哀家也就不管你了。”

桑若詫異,“太後,我為何要逃出城去?”

朱太後揉了揉眉心沒有答她。

一旁的嬤嬤卻道:“桑若姑娘還不知道吧,這些日子柳家的人一狀告到了官府,隻說太後包庇養女去傷人害命……”

“我們太後平日裡再良善不過的人,叫你去辦事情,又沒叫你去宣國公府耀武揚威,你做什麼將梅家大奶奶虐待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桑若聽得愣住。

“我……”

“罷了,送她去官府吧,哀家可不敢再背負上個包庇之罪了。”

朱太後仿佛疲累了一般。

桑若忙要求情,卻又見丫鬟端來了一碗烏色的湯。

嬤嬤說道:“喝了這碗湯,莫要擔心,這不是什麼毒藥……隻叫你去那牢裡受一受牢獄之災,咱們太後便不與你計較了。”

桑若的一顆心,徹底沉入了水底。

這天夜裡,寶嫿睡得極為不安。

她有些淺眠,睡夢中忽然便有一隻手在她的麵頰上撫了撫。

那股熟悉的氣味亦從對方袖口散來。

寶嫿顰了顰眉心,卻仍闔著眼裝睡。

那隻手終於收了回來,叫寶嫿的臉蛋離開了溫暖的掌心後又漸漸轉涼。

“既然醒了就起來聽二爺說兩句吧。”

寶嫿眼睛動了動,過了片刻才心虛地睜開。

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梅襄略有些憔悴的臉。

他的臉上和先前沒什麼區彆,但明顯少幾分血色,透著微微的蒼白,仿佛一下子變得脆弱許多。

寶嫿心口揪了揪,想問他這麼晚怎麼還不睡,但又忍住了。

“二爺早該將桑若的事情告訴你了,是二爺不好,二爺總將你當成個孩子,覺得有些事情不叫你參與最好。”

他這些話顯然早就想好了。

他本想天亮以後同她說話,見她半夜就醒來了,索性現在就把話說開。

他告訴了寶嫿關於太後讓桑若記下藏寶圖的事情,也告訴她太後想要另外找人解開藏寶圖上真正的位置。

如今她將桑若趕走了也好,就算她不趕走桑若,桑若也一樣逃不開牢獄之災。

“所以,二爺這麼做,是為了聖上?聖上和太後不是一條心?”

“這裡麵的事情有些複雜,你若想聽,我日後慢慢說給你聽就是了,隻是寶嫿……”

他的聲音微微艱澀,“我思來想去都覺得,我還不至於叫你直接生出和離的心思來,你這樣……置二爺於何地?”

這樣的事情就好比他沒有殺人放火,她便要直接判他一個死刑。

寶嫿摳著被子上的花紋,聲音也更低了下來,“我……我說的是氣話。”

她的心思彆扭的要緊。

她不想叫他覺得她是真心想和離的,所以鬆口告訴了他,自己說的都是氣話。

可偏偏她又覺得自己不爭氣,見著他就已經忍不住將他放到心裡心疼了一遍,又不想這麼快原諒他。

明明是他的錯,可他那天還對她丟了那麼多的狠話。

她垂著頭,悶聲道:“可是我現在確實也不想看見二爺……”

梅襄聽到她這話,隻攥緊手指。

他看了她許久,卻發現她現在連看都不肯看他一眼了……

他隻好沉默地起身離開了屋裡。

寶嫿抬頭看到他頗為孤寂的身影,心口也有些不安。

她想叫住他,可嘴巴就是張不開。

這天早上,寶嫿在府裡忽然得到了太後的傳召。

寶嫿不得不聯想到了桑若的事情。

梅襄不在府上,況且太後的懿旨不可違背,她隻能揣著幾分不安去往宮中。

然而等她真到了宮裡,卻並未去棲寧宮。

而是在花園裡就見到了祝九風。

這樣的情形竟有些似曾相似。

若寶嫿沒有記錯,祝九風他曾經也假借公主的名義宣她入宮相見。

可不過一段時日未見,他卻又能假借太後的名義宣她相見……

她看著他含笑的模樣,心底微微生出幾分寒意。

“寶嫿,我突然很想見你,因為我昨天晚上做夢了。”

他笑道:“你知道麼,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樣好的夢了,我真的很高興。”

寶嫿知道他從前有做噩夢的習慣。

他整宿整宿都是噩夢,對於旁人來說夜裡是入眠休息,對他來說,有時候卻是一種折磨。

所以他會因為做了一個好夢而騙她來相見,她竟然真會相信幾分。

“祝大人要見我可還有旁的事情?”寶嫿不想與他談論太多,隻低聲問道。

“寶嫿,你記得我們的過去,卻從來不提,是為什麼?”他慢慢斟滿了茶,因為今日心情很好,氣色都跟著好了許多。

“是因為那段記憶過於美好,還是太過於讓你傷心?”他同她道:“隻是不管是哪一樣,我都覺得這樣很好。”

因為這樣就說明,她這樣根本就忘不了他。

寶嫿沒有答他。

他又說:“寶嫿,那你應該也記得,當日你我在梅花樹下的事情吧……”

他今日不知怎地,忽然興致很好,不斷地要拉著她回憶往事。

“當初你主動把我按在梅花樹下親吻的事情,你應該……不會忘記吧?”

他笑望著她,叫人瞧不出一絲不軌的意圖。

可寶嫿驟然聽到他提及此事,再做不得啞巴,她顰起黛眉,低聲答他,“祝大人不必每每都提醒,這些事情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可是……”

她說著,卻忽然發覺他臉上那抹笑容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古怪……

寶嫿微微錯愕,下意識地轉過頭去,便瞧見了梅襄不知何時過來。

他竟就站在她背後不遠的地方,顯然足以將他們的對話全部都聽得一清二楚。

而他此刻的臉色自然也是陰沉無比。

梅襄是聽見寶嫿被太後宣召入宮的事情,才匆匆趕去,唯恐她被朱太後有所為難。

豈料他進了宮後,卻意外地聽到了那樣一番對話。

回途路上,寶嫿坐在馬車裡,見梅襄緊緊握著拳,並不開口問她什麼。

她的心口愈發忐忑起來。

她的心裡有些慌,也怕二爺會胡思亂想。

等馬車到了府裡之後,車夫喚了一聲,梅襄便甩開簾子下了馬車去,竟連寶嫿也不叫上。

寶嫿握著小手一個人留在馬車裡,心裡漸漸生出一抹委屈。

“還不下車,是要在上麵過夜不成?”

他在馬車下催促她一聲,語氣也沒好到哪裡去。

寶嫿掉了滴淚在帕子上,趕忙將眼淚忍回去才下了馬車。

他等了她許久她才磨磨蹭蹭下來,就好像壓根不想看見他這個人一般。

若他不叫她一聲,恐怕她也指望等他走了之後才肯下車吧?

她現在愈發得討厭了他,叫他實在不知道要拿她怎麼辦好……

寶嫿一路低著腦袋跟著他,他卻走在她的前麵走得很快很快。

寶嫿想要跟上他,這一路上幾乎都是在小跑。

到了門口的時候,她踩到那門檻,腳下下意識地絆了一下。

若不是梅襄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隻怕她那張漂亮的小臉都得磕花。

“怎麼了,見到那祝九風,你是連路都不會走了?”

他心裡酸得很,話也不能好好說了。

寶嫿抬眸看著他,卻發覺他的目光是那樣的冰冷,那雙幽深的眸子裡,對她從前的那些輕憐蜜愛都消失不見了。

她終於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的墜了下來。

她緊緊揪住衣擺,已經在儘力忍耐了,可……可眼淚就是忍不了了。

梅襄錯愕地看著她,似沒想到她會這般傷心。

他抿了抿唇,聲音輕了幾分問她,“你這是怎麼了?”

寶嫿轉過臉去,不想同他說話。

他見她這樣,隻擰緊了眉頭,索性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放到了軟榻上。

他替她脫了鞋襪,見她那雙小腳白嫩嫩的,沒有一點傷口,“若不是扭到了腳,又是磕碰到了哪裡?你告訴二爺,好叫二爺給你看看……”

他已經將態度放得很低,可她就是趴在枕頭上流淚也不和他講話。

梅襄的臉色不由更是陰沉。

“你是往後連話也不想和我說了是麼?”

“你指望什麼,指望這樣做我就能心一軟放你離開了,還是覺得這樣傷著自己,可以叫我心口更堵一些?”

不管他說什麼,寶嫿就不理他。

梅襄站起身來,反而發出一聲冷笑,“好啊,你以後都不跟我講話了是不是?”

“那我也隻能自己動手將你的衣服解開來細細地檢查一遍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寶嫿還哭得思緒有些遲鈍。

等他真的不管不顧要解她衣服的時候,寶嫿趕忙抬手捉住他的手,悶悶地喊了一聲“二爺”。

她這聲帶著哭音的“二爺”幾乎委屈到了極致,簡直喊得叫人心碎。

梅襄果然停下了手。

“二爺不是也嫌棄了我,嫌棄我親過彆人了……”

她哽咽道:“既然這樣,做什麼還要勉強自己勉強我呢?”

她說完這話,更是難過幾分。

梅襄反而微微僵住。

他聽到她與祝九風的對話時確實是很生氣。

可生氣不代表他就嫌棄她了,不要她了。

“嫿嫿,我何時說過嫌棄你不要你的話了?”

寶嫿含淚道:“二爺方才那麼凶……”

梅襄發覺她的心思著實是敏感了一些,連帶著她那軟綿的身子也哭得沒了熱氣。

他伸手將她抱到他的膝上,替她捂暖幾分,又低聲道:“是二爺不好……”

他將她方才被他氣地解開的衣帶逐個係上,問她方才有沒有磕到哪裡,她才搖了搖頭。

可她的眼淚怎麼都擦不完,叫他愈發拿她沒了主意。

“二爺沒有生你得氣……”

他低聲安撫她,心裡隻怕她嫌棄他都來不及。

這個小傻子卻還誤會他嫌棄了她。

他手裡的帕子都被她的眼淚給浸濕了,他柔聲哄了她許久。

寶嫿才靠在他懷裡很小聲地抱怨道:“二爺方才下馬車都不叫上我了……”

他微哂,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

“是二爺不好……往後二爺再生氣也要把嫿嫿抱在懷裡生氣。”

寶嫿瞪圓了眼睛看他,她的眼裡還浸著水霧,“抱著嫿嫿生氣,算哪門子生氣……”

梅襄隻認真道:“那也得抱著。”

寶嫿想到他氣得臉發黑,卻還要把她抱在懷裡哄著的畫麵,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梅襄見她總算笑了,亦是忍不住緩和了臉色,他給她擦乾淨小臉。

“再哭下去,哭出一條小河來,把二爺淹死好了,二爺死了,你也可以如願離開了二爺,是不是?”

他的話又含著幾分酸溜溜,分明也記著她前幾日的翻臉無情。

寶嫿瞪了他一眼,隻小聲道:“二爺儘胡說……”

“那嫿嫿的心裡還有二爺麼?”

寶嫿悶悶地哼了一聲,但到底還是不忍繼續戳他的心窩,語氣頗是彆扭,“二爺這樣的壞,我想將二爺從心裡趕走都趕不走……二爺也彆總說死不死的話了。”

她說到最後,聲音也愈發得弱,幾乎都消了音。

梅襄握住她的手指親了親,溫聲道:“那二爺就情願死在嫿嫿的身上。”

他說這樣的話,卻還用著溫柔至極的目光注視著寶嫿,叫寶嫿汗毛微豎。

她想到他的念頭頓時又羞得縮回了手指。

仿佛被他親過的地方,又開始隱隱發燙。

“嫿嫿可不要二爺這樣的死法,丟人得很……”

梅襄將臉貼在她香頸處,“二爺儘量……”

他在她耳邊又說起羞人的話,羞得她忙要將他推開。

她可沒有忘記現在還是白天呢。

他微離她幾分,見她方才哭得雪白的小臉終於多了幾分嫣粉。

“嫿嫿身上這樣的涼,叫二爺怎能放心得下?”

他的聲音微喑,聽著倒很是關心她的模樣。

他滾熱的手掌滑在她的身上,發覺她哪裡都涼得很,歎息了一聲。

“叫二爺給你暖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