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2 / 2)

老夫人把穗兒招呼到自己身邊,特特地問道:“好孩子,這都是你自己繡的?你如今懷著孩子,可不是累到眼睛,仔細以後落下毛病。”

大家這才想起這茬:“穗兒這繡工,都能趕上宮裡的手藝了,不過這會子確實不應該累著。”

“可真是難為你了,給我們這麼多人繡這個。”

穗兒看著大家對自己送的禮物個個滿意,自己也是喜歡得很。

便是過去這些日子悶頭做女紅再辛苦,也覺得值得了。

要知道自打她來到這侯府,這還是第一次大家對著她讚歎不絕,以前時候,所有人的話題都是圍著她的肚子說事的。

大家夥收了禮物個個喜歡,說笑間便開始打牌,老夫人特意讓穗兒過來一起玩。

穗兒忙拒絕;“我不會打牌。”

她都不認識字的,牌上麵寫了什麼,根本不懂。

老夫人偏要她過來:“你坐我旁邊,看我打,這牌不難,玩幾次就會了。”

穗兒沒法,隻好坐在老夫人身旁看,不過看來看去,還是不太懂裡麵的道道。

打了幾局,她也有些累了,便扶著腰在一旁走走。

正走著,就見蕭槿身邊的丫鬟撿珠捧著一個瓷瓶走進來,笑著對蕭槿道:“姑娘,可算是集齊了。”

蕭槿聽了,忙起來去接那瓶子。

大家納悶:“巴巴地要撿珠給捧過來,這是什麼?”

蕭槿挑眉,得意地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我隻是特意讓撿珠給我接的無根之水,用這個存個兩三年,煮了來沏茶,那可是和尋常井水不一樣。”

李秀容聽了卻是不解的;“夏天的雨水多得是,也沒見你特意去接啊!”

蕭槿搖頭晃腦地道:“大嫂,這雨水其實也是因時而異的,天高氣爽的秋雨,味道清冽,乃是雨水中之上品,那豈是區區夏雨能比的!”

旁邊白玉磬忍不住樂了:“敢情這不同時候的雨水還不同?”

蕭槿點頭:“那是自然,梅雨時節,陰雨綿綿,水味甘滑,夏雨時節,雷雨陣陣,往往伴有飛沙走石,則水味不純,水質不淨。”

說著,蕭槿還向大家講了這雨水沏茶的門道,比如應該怎麼存放,又該放多久,以及怎麼煮等等,那真是說得頭頭是道。

大家聽了,都紛紛笑著感慨:“咱家蕭槿就是和彆家小姐不同,是考上女學的,讀書多,見識也多,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飽讀詩書的大才女呢!”

老夫人素來寵愛蕭槿的,聽聞這話,疼愛地摩挲著蕭槿的腦袋:“瞧你們說的,咱們蕭槿本來就是個大才女,可不是那不懂讀書的尋常女子,這世間有幾個能比得過的!”

眾人被說得笑起來,也都紛紛誇起蕭槿。

而就在這時,旁邊的蕭栩卻是不自在了。

她今年九月就要考女學的,能不能考上,心裡沒底。

心裡不明白,明明都是蕭家女兒,無非她是姨娘肚子裡出來的,怎麼就這般差彆?

細想想,難免怨言頗深,想著蕭槿這人,人前一套,賣弄知識,背後卻又是另一副麵孔了,不知道背後欺負了自己多少。

顧穗兒是不懂這些,她聽著蕭槿大講了一番雨水沏茶的事,更加覺得這侯門人家的做事和他們鄉下不同。

鄉下也是喜歡雨水的,不過那是因為雨水灌溉莊稼。

莊稼得了滋潤,才能有更多收成。

至於雨水什麼味道,還真沒人特意去嘗過。

一時也是聽得雲裡霧裡,又覺坐在杌子上疲憊,這時候恰好老夫人也累了,看她麵上倦乏,便讓她先回去了。

顧穗兒得了這話,自是告彆了老夫人並諸位姑娘少奶奶的,帶著安嬤嬤和丫鬟回去。

回去時候,一路上穿過回廊,隻見迷離秋雨斜插著自空中落下,侯府裡的雕廊畫棟全都好像被罩上了一層薄薄的煙霧,看不清看不透,仿佛很近,又仿佛很遠。

她踩在長廊上,看著那頗有年頭的木製地板上偶爾間會有一些自回廊外飄來的落葉。

她費力地蹲下身子,撿起那枯葉。

這才八月,已經有落葉了。

她抬起頭,穿過高高地勾畫在空中的廊簷,望向那煙雨朦朧的天際。

這個時節,在她們村子裡,該是準備著要秋收了吧。

不知道爹娘怎麼樣了,他們可知道女兒在遙遠的地方過得到底如何?

正想著,就聽得一個聲音傳入,那語調猶如秋雨一般涼淡。

“怎麼站在這裡?”

顧穗兒轉過頭來,便看到了負手而立的蕭珩。

輕紗薄霧,煙雨朦朧,雕畫繁瑣的長廊上,落葉斜飛之間,他身著白色披風,靛藍長袍,挺拔如青鬆,劍眉冷眸,薄唇仿佛手底下摩挲著的桃紅絲線。

當秋雨輕輕拂起他昂貴精美的披風時,顧穗兒覺得眼前的男人變成了一幅畫,一副美得連喘息都忘記,印在心尖上的畫。

都說她繡工好,她知道,自己便是耗儘這一生一世,都刻畫不出這樣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