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彆蹭我熱度 貓尾茶 16495 字 3個月前

“…………”

裴初知不清楚對麵那位段總作何感想, 反正聽完刑野的介紹, 她那顆小心臟很不爭氣地蹦得歡快。

該怎麼形容刑野那語氣呢?

七分鄭重三分驕傲, 還真有那副男朋友的樣子, 讓聽見的人都為之臉紅。

她適時轉過頭, 與刑野含笑對視, 將恩愛小情侶的模樣演繹得深情款款。

可惜段晏不是網上那些椰汁CP粉, 他被秀了一臉恩愛也毫無波動, 隻淡聲開口:“裴小姐, 幸會。”

晚餐開始後, 裴初知才發現刑野和他這位哥哥,當真是非常不熟。

兩人除了最開始寒暄幾句, 剩餘的時間就陷入沉默, 一點想要拉近兄弟感情的意思都沒有。

裴初知簡直懷疑,段晏跑這一趟,並不是要看她的為人,而是要看她有沒有缺胳膊少腿,如今見她四肢完整不聾不瞎, 便打算就這麼回去“複命”了。

包間鴉雀無聲, 間或有餐具輕碰的聲音響起。

裴初知短短二十二年的人生,從未吃過如此安靜的一頓飯, 壓力可想而知。

她寧願被段晏當場盤問交往細節, 也不想再繼續這種大氣都不敢出的飯局。

所幸刑野似乎看出她的局促,他揚起下巴,看向他哥:“我爸交待過什麼, 你一起問了吧,省得一頓飯吃得提心吊膽。”

段晏想了想,目光掃過兩人:“你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

“拍完廣告之後。”

“拍廣告的時候。”

段晏:“……”

裴初知轉過頭看向刑野,眼神中寫滿“朋友,默契呢?”的意思。

難道他們的感情線,不是默認在拍廣告時互生情愫,又過了一段時間才決定交往嗎?

刑野麵不改色往回找補:“拍廣告的時候我就在追她了,差不多。”

這差得也太多了吧。

裴初知在心裡吐槽一句,小心觀察段晏的臉色,發現他稍稍皺了下眉,仿佛有些介意這小小的誤差。

裴初知心想不好,她不了解段晏的背景,但看他這副模樣,應該就是個能明察秋毫的霸總。

敬業精神在這瞬間蘇醒過來,她判斷這時候該她閃亮登場了,於是就抿了下嫣紅的唇瓣,自己加起戲來。

“其實是我先喜歡上他的。但那時候我不敢表白,他在片場關心我,我也以為是普通同事的那種關心。”

裴初知含情脈脈看向刑野,語氣甜蜜,“可現在回想起來,那幾天的時光確實就像談戀愛一樣,特彆浪漫。”

刑野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

然後輕笑一聲,抬手捏了下她的臉頰,動作溫柔而寵溺。

裴初知屏住呼吸,為她和刑野聯袂出演的這出浪漫愛情故事感到肉麻不已。

可既然允已經演出來了,自然沒有突然停止的道理,於是她保持鎮定,又跟他深情對視了片刻,才意猶未儘地收回了目光。

唯一的觀眾段晏靜默半晌。

裴初知合理懷疑他是被秀到無話可說。

雖然按照她本人的性格,如果真的和男友家人見麵,絕對不會表現出如此外放的一麵,可今晚她內心是半點負擔都沒有,當完成任務似的隻想著今晚瞞過去就行。

至於今後……

反正她和刑野隻有兩年合約情侶的時間,等回頭官宣分手了,他的家人理應不會再介意她做過什麼。

也許是他們這出表演足夠到位,段晏沒再提問,隻是放下筷子,雙手交疊在桌上:“刑叔叔的意思,是讓我當麵帶句話給裴小姐。”

裴初知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從段晏口中複述的話,充滿了長輩循循教誨的意味。

翻譯過來直白點說,就是刑致遠知道自己兒子從小性格張揚,也不是多麼會體貼女朋友的人,所以懇請裴初知今後多擔待。

裴初知聽完,真誠地笑了笑:“麻煩你轉告叔叔讓他放心,刑野對我很好,和他在一起並不會辛苦。”

刑野喝水的動作一頓。

再看向她時,眸色稍沉。

·

這頓晚餐並沒有持續太久,離開酒店時,時間也才剛過八點。

裴初知坐進車後座,看見刑野站在車外與段晏聊了幾句。

她靠在椅背上,透過車窗打量刑野的側影。

窗外流動的光影淺淺映照出他深邃的輪廓,男人不知在想什麼,眉眼低垂,硬朗的下頜線浸在半明半暗的光線裡,像一幅精心描繪的畫卷。

少頃過後,刑野坐上車來。

前排司機問:“需要先送裴小姐回家嗎?”

裴初知想起來時的路上,刑野提過他家離酒店不算太遠,便回答說:“不用了,先送刑……”

話還沒說完,刑野緩聲開口:“嗯,先送她。”

司機當然選擇聽刑野的話,在前麵路口調轉車頭,往裴初知家的方向開去。

裴初知不解地扭過頭:“早點回家休息不好嗎,我記得你明天早上有外地的通告?”

“沒事。”

刑野也往後靠上椅背,與她近距離地四目相對,“多陪你一會兒。”

車內視野暗淡,襯托得他低沉的嗓音愈發悅耳。

裴初知眨了下眼,唇角不知不覺地彎起,帶著一點甜絲絲的笑意就浮現了出來。

她想起之前段晏說過的話,有些好奇:“為什麼你爸爸,要托人專門提點我幾句?難道他怕我萬一跟你吵架,會在媒體麵前說你壞話?”

“他覺得我脾氣躁而已。”

刑野輕嘲。

裴初知心下了然。

如果說娛樂圈裡誰最不可能艸人設,那麼這個名額肯定非刑野莫屬。

他在媒體麵前表現出來是什麼樣,他本人在生活中就是什麼樣。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不是那種溫和友善的個性。

“我爸是個好脾氣的人,而且也很圓滑,跟誰都不會當麵翻臉。”刑野淡淡地為她解釋,“所以他總希望我能收斂點,最好彆再讓他看見我又懟了誰的報道。”

裴初知想了一下:“我倒覺得你這樣很好。”

刑野:“你真這麼覺得?”

“真的。”她笑了起來,有光彩從眼底掠過,“雖然我不記得小時候你長什麼樣了,但你當時給我的印象還挺深的,你好像從小到大性格沒怎麼變,能保持自我不是挺好嗎?”

刑野抬眸,語帶遲疑:“我給你的第一印象,是什麼樣?”

裴初知沒想到他會把重點落在這裡,隻好回憶了一番:“有點委屈吧,但主要還是凶巴巴的,像動畫片裡的那種狼崽子。”

刑野無聲地笑了笑。

其實他回頭再看當年那一幕,記憶裡的畫麵依舊清晰如昨。

他記得很清楚,那段時間他過得很不如意。

同學都知道他母親是大名鼎鼎的女演員,卻沒有因此對他多出幾分友好,反而明裡暗裡找過他不少麻煩。

有一回下課時分,班上和他最不對付的那個男生,故意叫了一群隔壁班的同學過來,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說:“他媽媽在電視裡跟彆的男人親嘴,他爸爸戴綠帽子了!”

對於演員而言再正常不過的工作,在心懷惡意的小孩子眼裡,卻變成了一件肮臟不堪的事。

在周圍的嘲笑聲越來越大時,刑野站起來,拎起座椅毫不猶豫地砸了過去。

那小孩被送進醫院縫了三針,聞訊而來的記者蹲守在醫院大門外,用最具誘惑力的文字把他描繪成仗勢欺人的天生惡棍。

而那隻不過是他成長過程中,十分尋常的一幕。

隨著年齡漸長,他就越痛恨自己為什麼是鬱婉的兒子。

如果他的母親沒有那麼高的知名度,他的童年應該會比現在要快樂很多。

那些埋怨的心理讓他越來越暴躁,以至於發展到在家見到鬱婉就摔門離開的地步。

暑假開始的那一天,刑致遠把他叫過去:“媽媽的朋友要拍一部電影,他們還缺一個小男孩的演員,我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後天就跟他們去一趟溪市。”

“我不想拍電影。”

也不想成為鬱婉那樣的明星。

“這是命令,必須去。”刑致遠難得用了嚴苛的語氣,“去看看一部電影是怎麼拍出來的,你該學著了解媽媽工作的內容了。”

進入那座花園的時候,刑野並沒有拿這次拍攝當回事。

他分到的角色戲份不重,台詞也不複雜,他自認為早就背得滾瓜爛熟。

可當人站到鏡頭前,才發現一切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他什麼都不會。

一會兒擋住了對戲演員的臉,一會兒台詞說得像背課文,一會兒忘記了看鏡頭。

他小小的自尊與驕傲,都在那麼多人麵前被碾壓得粉碎。

當導演通知他不必再演的時候,刑野隻感覺身體裡竄出一股猛烈的怒火。他脫掉劇組提供的那件外套,狠狠地摔到椅子上,然後頭也不回地逃離了拍攝場地。

那座花園大得像迷宮。

刑野卻一點也不害怕,他恨不得能就此消失在花園裡,和那些嘲笑過他的人永生不再相見。他找到一座隱蔽的假山,敏捷地爬上去後,發現假山背麵有一個狹窄的洞,便直接鑽了進去。

不知道在裡麵待了多久,直至一道軟糯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你在哭嗎?”

他用力擦掉眼淚:“沒有。”

“你是來我家拍戲的演員嗎?”

“不是。”

“哦,那你是來玩的嗎?”

“不是。”

“……那你要和我玩嗎?”

“不要!煩死了你能不能彆說話了!”

小女孩撇撇嘴角:“好吧。”

她看起來小小的,個子也不高,慢吞吞地從假山上爬了下去。

世界總算安靜了。

刑野長歎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醞釀新一輪眼淚,又聽見“啪嗒啪嗒”的聲響從外麵傳來。

小女孩去而複返,費勁地扒在洞口邊緣,伸長手臂往他手裡塞了一顆糖。

她笑眯眯地看著他:“我偷偷從糖罐裡拿出來的,你彆哭啦,吃顆糖吧。”

一陣鳴笛聲把刑野從記憶中喚回。

司機猛打方向盤,避讓開一輛逆行的自行車。

裴初知順著慣性往旁邊倒了過來,然後毫無防備地靠在了刑野肩上,身上的香味也順勢飄進了他的呼吸裡。

兩人都有片刻的愣怔。

裴初知默默坐好,繼續剛才的話題:“反正我認為做藝人,不用和彆人一模一樣,你這種性格很特殊,但是也很有魅力,沒必要改。”

尾音那幾個字她說得小聲,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刑野靜了靜,許久之後才說:“嗯,該改的早就改完了。”

·

深夜,月色如水流淌過窗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