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凱風(2 / 2)

帝師係統 馬桶上的小孩 8450 字 11個月前

他也知道肯定就是了。一進帳,就看到這個女子披散長發穿著白色中衣,跪在帳篷最深處,白皙細瘦的手搭在劍柄上,以一種十分標準且男人的姿勢,戒備且冷靜的仰頭望著他,隨時準備拔劍。

那麵具粗糙詭異,露出的兩隻眼睛卻黑白分明,流光一閃。

南河:“您是。”

“宮之煢。”來人說話很簡短:“衛尉。”

南河不知真假。難道晉王問的宮君,就是他。

南河:“你應該明日到。”

宮之煢一滯:“快馬加鞭,還是慢了半步。請您速去王後賬下暫時躲避。”

南河:“發生了什麼。”

宮之煢:“一時說不清。”

南河知道,就算是歹人,她也沒得跑:“好,等我更衣。”

宮之煢:“來不及了。”

他說罷走上來,一把抓住南河的手腕。歲絨叫了一聲,從她懷裡冒頭,要跟宮之煢拚命,拔刀就要跟人耍。歲絨都沒長大呢,哪能跟這種殺人多年的角兒比劃,宮之煢手一彎,擰著歲絨胳膊仿佛就要把她給撅了。

南河連忙道:“她是這些天救治大君的靈醫!帶上她有用!”

宮之煢鬆開手,以很莫名讓人難受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他一隻手伸過去,絲毫不怕冒犯似的握住她肩膀,一提就把她拎起來,拿了件紅色外衣一裹,夾在胳膊下頭。

南河長這麼大哪裡讓人拎過,眼前一花,也驚得淩空亂抓,一把抓住了他的劍柄,宮之煢戴著手套的手,穩穩摁在了劍柄上:“鬆手。”

此人絕不是善類,南河連忙鬆開了手。

宮之煢:“刀劍不是女公子該拿的東西。”

他說著一伸手,把歲絨拎起來,朝另一個黑甲隨從扔過去。

隨從也把歲絨扛上,沒有衣服裹,就用了皮被套住。歲絨掙紮尖叫不已:“放開先生!你再這樣我要咬你了!”

隨從直接用棉被把歲絨頭給捂上,一隻手隔著被子按著她後頸,跟抱孩子似的夾在懷裡往外走。

宮之煢也把她裹著的紅色外衣衣領往上扯了扯,擋住她的眼和麵具,夾著她劈開營帳,往外走去。

她扭動著身子想看看外頭,但宮之煢挾持人也很有一套,他將她兩隻胳膊都用力鉗住,就是防止她反抗亂動或傷了人。

南河隻聽到各種驚叫呼喊,車馬狂奔之聲,偶爾有火光從縫隙外透進來,照亮了她麵具上的花紋。南河兩隻腳還光著,在外頭露著,但這時候也顧不上了,她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個國破宮滅時候被掠走的公主。

她想到了什麼,隔著衣服喊道:“是白矢來了麼?!他是不是還有後招!”

宮之煢一隻手隔著衣服,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南河:“……”

直到她感覺自己走過了好些衛兵身邊,似乎又進了帳,一陣暖意襲來,宮之煢將她放在地上,就跟放鴿子似的猛地鬆開手,似乎就怕南河咬他。

南河掀開紅色披衣,猛地站起來。

她現在是在王後的賬下,下午的時候,她還在這兒坐著,滿臉無奈的讓王後與太子給她化妝。但現在帳下沒有彆人。

歲絨也被放了下來,可能是她路上掙紮的太厲害了,那黑甲兵不得不控製住她,她被憋得暈暈乎乎,還坐不直身子。

南河:“發生了什麼?”

她說話時,才看清了對麵男子的相貌。

好似一把冷刀,雙眼略下垂,瞳孔不進光,眉毛卻斜飛入鬢,嘴角繃的筆直,大概三十出頭了,此刻臉色很難看的垂著手。

隻是這張臉,還有這個身量,讓她覺得有些眼熟。

南河:“你與之省是……”

宮之煢:“之省是吾弟。請女公子在這裡不要走動。”

南河:“大君可有事?王後、太子又在何處?是白矢回來了麼?樂蓧呢?”

宮之煢沒想到這南姬倒是反應的快。這事態,她怕是心裡已經有點數了。

宮之煢:“樂蓧不在了,剛剛師瀧過來了,但師瀧又去祭台方向了。郤伯闋暫時回到了郤氏的賬下,其他臣子都分散了。”

南河:“白矢是帶兵來的麼?還是內部有氏族幫助他,他是放了火麼?樂蓧沒有帶兵來,是不是他還有兵力在附近?如今近衛有多少人,曲沃駐兵能否調用過來?”

這樣條理清晰且果敢的一段話,讓其他幾個黑甲衛兵都心中一驚。

而且她已經開始想對策了。

宮之煢本一直耷拉著眼睛盯著地毯,這會兒才抬起眼來,他瞳孔靠上,有點三白眼,看人冷冷的。他直視南河,心底卻道:怪不得王後要他務必找到南姬且保護她,遇見師瀧的時候,他也是問了南姬的事情。

南河思索著,臉色卻古怪了起來:“不可能,他調不動那麼多兵,晉王也不可能絲毫不做防範,怎麼會就讓他弄亂成這樣!是不是太祝太卜動手的——”

宮之煢瞳孔一縮:“你是聽說了什麼嗎?”

南河倒退了半步,越想越心驚。

她會想到大巫,也是因為在楚國,大巫曾經不止一次的牽扯到宮廷動亂與政治鬥爭中。作為一個舊有的曾經大權在握的階級,他們為了留住權力,最後一次爭做掌握政治的人,可能會放棄為巫的原則,甚至蔑視天地鬼神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若是太祝、太卜這樣的大巫動手……

他們既可以使晉王遠離護衛,又能使出各種各樣的手段,那這一家三口必定毫無防備。

南河正想著,宮之煢身後的一個隨從忽然變了臉色,伸手喊道:“不可亂動!”

她轉過頭去,歲絨正跪在案幾邊,案幾上擺著個托盤,裡頭的東西被用白帛蓋著,歲絨伸手就要去掀開那白帛。

隨從邁步,仍慢了半步。

白帛墜地。

南河心頭嗡的一響,腿腳差點軟倒下去。

她想躲著的那個老匹夫,那個小心翼翼對她笑著的晉王,此刻痛苦的閉著眼睛,血汙滿麵,發髻散亂,單一顆頭顱,擺在托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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