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靜女(2 / 2)

帝師係統 馬桶上的小孩 7451 字 11個月前

她一走進去,無時無刻不感覺到,淳任餘就在這個屋子裡呆了三十年,苦心經營著夾縫生存的晉國。

她穿著白襪走過地毯,桌案很久,漆皮都有了裂痕,銅燈的燈油筒都粘著燈油的白脂,地板也吱吱呀呀作響。

晉宮實在是簡素,和楚宮大相徑庭。

淳任餘……陡然出現在她眼前,想要彌補她這個閨女沒幾天,就又一言不發的消失了。

她連這個老子的存在都還沒接受,轉眼間人都入殮了。在應對事情上,她還算機敏急智,反應迅速;但在這種……與人相處,或者說和彆人有情感聯係的事情上,她總是慢了幾拍。

她到現在還沒緩過來。沒緩過來這老頭子的忽然疼愛,更沒緩過來這個北方勁敵的死亡方式。

燈燭飄搖,她換了衣裳就躺在榻上,也沒睡著。

太多事情要處理了,她都算不清楚多少個時辰沒閉眼了,但是腦子裡仍然亂作一片是,甚至有些發木了。舒還沒有找回來,她現在做了晉王,這還能算帝師麼?往後又要怎麼辦……

晉楚的聯合已經被破壞,如今楚國早有吞晉之心,壓根也不會和晉國聯手——

趙、魏兩國毗鄰晉國,卻如今盤踞在旁,虎視眈眈,會不會趁著她剛剛上位根基不穩,起了不軌之心。

啊……不對,她還不能睡。

一旦睡著……她就會回到楚國去!

重皎已經懷疑她了,萬一重皎告訴了辛翳,她要怎麼解釋?

這個想法還沒加深,南河眼前燈光一搖,陷入了沉睡之中。

**

楚宮。

辛翳披著衣服,有些咳嗽,景斯連忙把剛剛煮好的藥端過來,他擺手:“我都快好了,不喝了。原箴呢,叫他入宮來。國事荒廢了許多日子了——”

景斯竟硬氣起來:“不行。已經這樣的深夜,大君病還未好,不適宜讓原箴再進宮。更何況,藥一定要喝。上次大君說病快好了,卻又折騰重了,難道非要讓自己命都沒了麼。”

辛翳瞪眼:“你怎麼說話呢,什麼叫命都沒了,我身子好著呢咳咳咳——”

景斯端著藥,看他咳嗽的樣子,抬手不說話。

辛翳又有點惱火又有點無奈的端過來,仰頭一飲而儘,喝到最後一口,嗆了一下,他吐著舌頭,急的快撓桌子了:“糖啊蜜啊有沒有!酸梅也行,苦的要死了啊!”

景斯歎了一口氣,端上了一碟切了的蜂巢蜜,辛翳連銀箸也不用,手拿著就扔進嘴裡,馬上就要加冠的人了,竟然還舔了舔手。

辛翳舔了一下指尖,有點不爽:“重皎故意的吧!我不讓他來見我,他就把藥熬的這樣苦,我舌頭都麻了。”

景斯:“說到重皎,那日大君對他發了脾氣後,他來問了奴,奴看他實在不像是知道的,就透露了申氏女的名字給他……”

辛翳斜眼:“你也挺閒啊。倒是挺向著他。那也沒見他到我跟前來跪著道歉啊。”

景斯:“是,我本以為他一點就透,可能殺了申氏女,再來向大君道歉。但他去了之後,匆匆忙忙走了。後來聽宮裡人說申氏女落水後一直昏迷不醒,隻醒過一次,重皎聽到消息立刻從巫宮裡跑過去了……”

辛翳舔著指尖翻著書,聽見這話挑了挑眉:“怎麼著,他與這個申氏女還有相識?怕她死了?還是說他還不死心,打算讓這個申氏女到我跟前來,想方設法騙我一次。”

景斯抱著藥碗,頓了頓道:“這些奴也不知道。隻是剛剛,聽到巫宮那邊有了動靜,重皎又往申氏女那裡去了。好像是她又醒了。”

辛翳:“倒是真會挑時候,都是夜裡才醒啊。”

他想了想,又有點火大:“我事情都說成這樣了,也算給他留麵子了。他要是下毒弄死了,過幾天來道個歉,我就當他是糊塗一回也就罷了。現在算是什麼,他滿腦子還想著再用這個申氏女?還真覺得我看見那張臉就走不動了?”

景斯不敢接這話。

辛翳磨牙:“嗬,那麼多人裡,他知道的最早。他就腦子轉的全都是怎麼利用這件事麼!我真是看錯了!拿劍來,我去一趟!”

景斯嚇了一跳:“去哪兒!大君你病著……”

辛翳:“我又不出宮,彆又想攔我。”

說著他起身,裹上披風,拿兩把一長一短的青銅刀彆在腰後就出門。景斯連忙跟上,馬已經備好,辛翳聽見景斯又跟出來的腳步聲,對天翻了個白眼:“我就去那個申氏女那兒,彆再說什麼讓我多帶幾個兵了,我是在自己宮裡,哪兒都是衛兵。”

景斯:“大君去申氏女那裡是要……”

辛翳坐上馬,手撐在腰後的刀柄上,冷笑道:“我倒是要聽聽重皎要使喚那個申氏女再做什麼。我一刀殺了那女人,看他還有什麼詭計能用!重皎要是再這樣算計我,就是打算背叛當年的山鬼誓言了?既然已經存了這樣的心思,他的命也不用留了。”

他這幾日也就是病了,服藥後睡得死去活來,就沒有想過這件事。

如今想起來,那張眉心頂著紅痣的臉出現在他腦海裡,就讓他心底噎著難受。

憑什麼。算什麼玩意兒。也配頂著那樣一張臉住進宮裡。

就算這個假的申氏女是申氏尋來的荀南河舊族的血親,他也不會因為這點跟荀師的血緣就不動手。荀南河不與舊族聯絡了,她早就是楚國人也跟荀氏沒關係了。

辛翳帶著滿身怒火,一路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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