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君子陽陽(1 / 2)

帝師係統 馬桶上的小孩 8877 字 11個月前

在章華台住了十幾日, 難得天氣陰涼了些, 偶有灰雲飄過去,遮蔽日光,荀南河騎在馬上, 倒覺得這天氣正合適。

他們撒了歡似的在草地小河之間奔走, 南河笑著歎了口氣,一轉過頭去, 竟然發現也有個人沒去。

她有些驚訝:“商牟?”

他叼著草葉,穿著草鞋光著小腿, 慢慢悠悠的騎著馬, 手裡摘了跟樹枝,正抽著刮過腳邊的草葉, 驅趕上頭停駐的飛蟲。

聽見南河在叫他, 他轉過臉來。

他來這兒之前臉上帶著傷,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誰打架了, 但荀南河估計是被他老子打的。畢竟半張臉都打腫了,要不是老子掌嘴, 就以商牟在郢都的野名,打他的人估計已經沒命了。

這會兒臉上腫已經消了, 隻有嘴角有點傷痕。

他也就十七八歲,長得就極其不好招惹, 眼皮單薄, 眉毛又淡又亂, 一副隨時願意跟人拚命的窮凶極惡。但他偏生平日裡總懶懶散散, 不愛應對的樣子,這半分沒削弱他的狠勁,隻讓人感覺他做要人命的事兒的時候都會這麼懶這麼淡定。

南河以前聽說商氏家中出國變故,因長輩一代的構陷排擠,商牟曾經在外流落過好些年,到十二三歲被找回來的時候,毫無禮儀而言,甚至吃飯用手抓,東西不洗就往嘴裡送,不會說雅言更不會讀寫。那時候商君找回來這個嫡子的時候,沒少被郢都其他貴族嘲笑。

商君卻對這個幼子十分上心,簡直是又心疼又氣憤,想要教導他卻很鐵不成鋼,想要訓斥他卻又舍不得,這對兒父子沒少發生衝突。聽說商牟至今讀寫都不行,舉止也連禮儀的及格線都達不到,隻是說不那麼驚世駭俗罷了。

隻是商君跟南河這些年有了不少接觸,她才聽說過一些隻言片語。

商牟幼年走失,並不是被什麼村夫人家收養了,而是就跟一群孤兒以乞討偷竊為生。吃了上頓沒下頓,還染過病,也被抓著當過小童子兵。找回來的時候,他大腿上還有被狗咬下一塊肉的傷疤,幾乎潰爛,整條腿腫的就像凍蘿卜似的,見人就亂喊就尖叫。

商函既心痛,也想把以前欠的都補給他。但商牟的脾氣已經怪的離奇了。

他吃飯從來不吃飽,至今不穿長衫軟鞋,也從不睡床榻。天天刀劍不離手,打架鬥毆,在家中隻要有長輩訓斥,他就能拔刀砍人。

南河都懷疑是商函受不了這個兒子,聽說她開了熊孩子特訓班,給送過來的。

但商牟在騎射上的天賦,卻也是商函都真心稱讚過的。

南河以為大家都在玩,這也是他擅長的,他或許也會活躍一點。

但……他被商函送來章華台之後,跟其他人關係沒有那麼好。

辛翳也對商君稍有疏遠,再加上兩個人脾氣都不是好惹的,更是幾乎就隻打過幾個照麵。

商牟也顯得百無聊賴。

南河主動搭話道:“你應當騎馬射箭也不錯。”

他微微斜眼,沒回答,把她當空氣。

南河又笑道:“回頭我與商君說,你不願意來也沒什麼的,他們一幫人都玩了很久了,總歸有點排外。商君關照大君有很多年了,大君心裡都知道。不在於這些小事。”

商牟這會兒眼睛都沒有斜一下,權當沒聽到。

商牟來了第一天,就注意到這位荀師。

畢竟在這幾年邑叔憑送進宮中的這位荀師的督促下,小楚王行事也得體了不少。大家都心知肚明,這荀師不過是邑叔憑的傀儡,是他放在小楚王身邊控製他的眼線。

然而在上個月,就有傳言說邑叔憑傳召荀南河出宮,荀南河不肯離宮,引得邑叔憑大怒。緊接著邑叔憑就在朝堂上當場向陪著小楚王上朝的荀南河發難。

小楚王當場在朝堂上發飆,拔劍與邑叔憑對峙,言語之中維護荀南河的意思都快要溢出來了。

但緊接著邑叔憑和小楚王又在劍拔弩張的時候各退了一步,小楚王甚至姿態謙和的向邑叔憑道歉了。所有人都以為這是邑叔憑的花招,實際上是為了將荀南河這枚楔子在小楚王身邊紮得更深。

商牟本也是這麼以為的。

但見了麵,見了她跟辛翳相處的方式,卻又覺得不像。

明顯這倆人很坦蕩也很親近,荀南河對小楚王並無偽裝和欺瞞。

或許邑叔憑一直以為自己控製住了荀南河,卻發現荀南河早在幾年前就站在了小楚王那邊,就連平日裡裝作一副聖人麵容的邑叔憑都惱羞成怒了?

不過他這幾天看著荀南河,大概也體會出來幾分。

這年頭最可怕的不是那些動不動要揮刀的人,而是她這種不論什麼時候都笑眯眯的,永遠不見生氣,永遠有辦法應對的人。

傳言中那個混世魔王的辛翳,都能低眉順眼的跟她說話,看來這倆人沒少磕磕絆絆過。辛翳怕是也覺得自己發脾氣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也就放棄了。

商牟心知道這種天天秉著溫柔笑意的人才不好惹,他也沒打算往前湊,見著她都繞著走。

南河果然不是很在意他是否回應,繼續笑道:“既然都來了,可以玩玩。他們就是有點頑皮,本性也都不錯,就當是離家出來玩一趟了。”

商牟心裡想了想,正想說點話讓她彆再試圖來勸他了。

正想著,一群瘋小子策馬而過,範季菩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開玩笑道:“先生簡直像是出來放羊的,連把弓也不拿,就是要看著我們呀。”

南河偏頭笑了笑,就要跟他說話,辛翳忽然拽了範季菩一下。

範季菩:“哎!大君彆拽我啊,我要滑下來了。”

他們又和好了。

範季菩說著,卻跟表演雜技似的斜在馬旁,一把拽掉了原箴馬鞍後頭的水壺,打個口哨,手一拽韁繩就坐回了馬鞍上。

南河看著他出風頭,不提防辛翳忽然將一把長弓和箭筒扔給她。

她差點沒接住,看向辛翳。

辛翳轉過頭去沒看她,隻留了一句話:“先生不也會騎射麼?”

南河會是會點,但水平就相當於小區運動場的大爺說自己會打羽毛球似的。隻是能把箭射出去,中不中就看命了。

南河歎了口氣,也拿起弓來,將箭筒掛在腰間。

她以為辛翳已經騎馬走遠了,卻不料他忽然開口:“彆掛在身上一支支拿箭。這要在戰場上你早就死了。握在手裡。”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