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躲在靠門口處的書架後,探出半個身子,隻看那兩個私兵對視了一眼。
或許他們不敢殺了辛翳,但弄斷他的腿,砍下他的胳膊,怕還是有膽量的——
而且辛翳現在整個人就跟浴血似的,她也分辨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受傷。
那兩個私兵似乎在用眼神交流什麼計劃,辛翳竟然在一旁吞噬書架的烈焰火光下,臉上還濺了剛剛殺人的血,笑的令人膽寒,向他們招了招手:“來啊,你們,還有邑叔憑,不就早等著這一天麼!我倒要看看你們能不能殺了我!”
南河:……孩子你知道你現在多像個反派麼……
南河剛要放心的縮回身子,就看到其中一人猛地揮刀朝他而去,而辛翳輕蔑的笑著,向後踏了半步,微微放低身子,猛地蹬出去一步,持匕首的手虛晃一下,手中青銅刀從下往上,出刀快的南河都沒看清楚,猛地刺穿某人的胸口!
那人一把握住辛翳握刀的手腕,用力一擰,然後弓下頭去,一口咬向辛翳的胳膊。
辛翳也一驚,怒喝一聲:“你是狗麼!”
他連忙鬆開手來,那人握著被插在胸口的青銅刀,頭盔也被撞掉,露出的麵容上扯出一個艱難猙獰的笑容。
辛翳猛地轉過身去,另一個人已經撲了上來,辛翳猛地揮刀,卻隻劃中了另一人肋下係著甲衣的繩紐。甲衣從這人身上掉下來,然而辛翳也沒想到他竟然放棄拿刀,用雙手貼近,想要肉搏來控製住他。
辛翳畢竟才十五歲,比成年男人還是要略矮一些,力氣怕也有幾分不足,隻是體力和靈巧上有優勢。一下子被另強行抓住,他也有些吃力,而那人顯然是肉搏高手,一下子就從背後抱住了他,控製住了他一隻手臂。
這個戰術顯然是成功的,但也隻有他們這些死士能用了。
以一人性命奪刀,另一人放棄拿刀,以體型優勢貼上緊緊抱住。
辛翳最討厭彆人不打招呼的靠近,一時間渾身刺兒都要炸起來了,吼道:“打這種主意是麼!你還真以為你能控製住我?!”
他抬起還握著匕首的那隻手,猛地就要朝後揮去。
然而!
向後揮刀的動作是最不慣手,也最容易有破綻的。顯然來捉他的人都是行伍或刺客出身的好手,在他抬手的一瞬間,一下子摜住他的手腕,朝後拽去!這樣被拽住手腕,胳膊的韌帶被反向強力拉扯,且不說會不會受傷,但至少肯定握不住匕首!
辛翳也知道鬆開匕首,又在已經被人控製住的姿勢下,怕是更沒有勝算。他咬牙,手腕就算被往後拉扯到一個有些可怖的角度了,他痛的表情都扭曲起來,也沒鬆手。
南河:現在衝上去!
其實如今從她進宮室也沒過去多久,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然而就在南河握著刀決定出去的時候,宮室後側的窗戶被猛然撞開,兩個身影竄了進來。
難道是戍衛解決了後側回廊上的私兵?!
然而當那兩個人站起來,她看到了黑色皮質的頭盔。緊緊拽著辛翳手腕的私兵也鬆了口氣:“我抓住他了,你們把他膝蓋挑出來!孔公說了要他活命,可也說了,斷胳膊斷腿沒問題!”
那兩個衝進來的私兵也沒想到任務這麼快就能成,連忙道:“不用挑出來,失血反而容易弄死這小子,我用劍鞘把他膝蓋骨和手肘敲碎就是了!把他裝進壇子裡就能運走!”
他說著,從腰帶上摘下劍鞘,另一人也過去摁著辛翳開始亂蹬的雙腿,喊道:“動手吧!”
辛翳一時間也慌了,若是隻有這最後控製住他的一個人,他還認為自己能贏,可突然在自己被困的時候又衝進來兩個人!要不是……要不是呼叫山鬼的哨子也在這群雜兵闖進來的時候,被他們打掉在地——
他拚命蹬起腿來!
不行,他不能——他還要騎馬射箭,他還要——
辛翳掙紮了沒兩下,忽然聽到抓著自己手腕的人,手猛然一鬆,發出了一聲痛呼!
他拚命轉過頭去,隻看見了荀南河的小半張臉!
南河承認,自己手下確實出過不少人命。奪權的鬥爭裡,沒人手是乾淨的。但她一貫都是製定計劃,發號施令的角色。自己親手揮刀殺人,就算在她曾經顛沛流離的那幾年裡,也幾乎沒有過。
她在從躲避的書架那裡出來之前,就知道自己的短板是什麼。
手上力氣不夠,沒有揮刀經驗。
但她也知道必須要做到的是什麼。
以這些私兵如死士般的意誌力,她必須要讓自己殺死眼前控製住辛翳這人的時候,也讓他感受到不能承受的痛楚,他才能鬆手,辛翳才能掙脫控製,躲開對麵兩人的攻擊。
她永遠都是最焦急的時候最冷靜,南河給自己留的思考時間,隻有她從隱蔽身影的書架衝出來後到那人背後的這一點點時間!
怎麼做!她這雙沒有力氣的手要怎麼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