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東門之墠(2 / 2)

帝師係統 馬桶上的小孩 8578 字 11個月前

就算為了能吃肉羹稻米,她也答應了下來。

邑叔憑就讓她搬到西園去。

西園也隻有寥寥幾個門客在住,大多是些莽夫。

邑叔憑似乎觀察了她幾日,就將她接了出去,另住在外頭一個彆院裡。

荀南河當時還想,會不會是這死老頭看出來她女子身份,還想家裡養個嬌妻,外頭養個性子烈的,要真這樣,她就讓這老東西體會一下被喝了齊國神油的莽夫爆菊花的感覺。

卻沒想到,邑叔憑說出了他的真實意圖。

他要送荀南河入宮為帝師。

教導如今不過十一二歲的小楚王。

荀南河這才想起來自己身負所謂的“帝師任務”。

這都過了五六年了!她這期間什麼苦都吃儘了,她都以為是自己穿越了,竟然……竟然還隻是教學關卡!

荀南河當時眼前都發白了。

但聽見邑叔憑要將她這個江湖騙子送去當帝師,一時也笑了。隻是嘴唇才勾起,她笑容便凝住了,她理解了邑叔憑的意思。

這個小楚王,怕是個傀儡。

而且是捏在邑叔憑手裡的。

所以,邑叔憑要的是一個麵子上像個“名師”的人,卻又不希望還年幼的楚王學到真正的知識與治國之道。

邑叔憑為了將荀南河送到宮裡來,讓專人教導了她將近一年,不但有六門功課的基本,讓她能有個名士的樣子,更是要讓她知道入宮後如何不做痕跡的養廢楚王,如何監視宮內外,進一步掌控小楚王,讓他依賴甚至服從於她和邑叔憑。

學的六藝,其實荀囿早就教過她,但她要真的是名士之子,邑叔憑就不會送她進宮了,她不得不裝作什麼都不懂從頭學起的樣子,也在同時,搜集起了這位小楚王的情報……

她到今日還記得,八年前,車馬輕輕搖擺,兩側有馬蹄聲相伴,去楚宮的路上,她竟然有些慌亂,甚至一時忘了禮節,不知道坐著的時候手該怎麼放。

那一路,她跪坐在掛著竹簾的車馬內,車窗上都是金銀雕花裝飾,車頭有一銜珠的漆木紅鳳,儘顯楚國當時的愛美奢靡之風。

那時候,教學關卡終於結束。她耳邊竟然終於又響起了那個賤兮兮的聲音:

“第一次帝師任務,開始。”

車馬穿過戰爭後新建沒幾年的郢都,駛入了白牆黑瓦的楚宮。舉薦她去做王師的邑叔憑與她一同下車,對她使了個眼色。南河當時在心裡默記了一遍邑叔憑說過的話,垂頭隨他一同走入楚宮的走廊。

她還記得楚國廊下的銅燈下掛著小的八角鈴鐺,鈴鐺裡的墜兒居然是青綠色琉璃串珠,風一吹,如雨打琉璃屋簷,叮當作響。

她細步快行,和邑叔憑一起跟在姣好纖瘦的宮女身後。

楚宮風景秀麗,多水多橋。

那宮女隻送他們二人到一處轉彎便不敢往前走,前頭的一座連著回廊的紅色小橋,兩側站的都是十來歲的少年仆從。

南河入宮前就聽邑叔憑說起過,這位小楚王辛翳不喜歡宮女近身,甚至已經到了宮女隻要出現在他視野範圍內都不行。

隻是他父親楚肅王喜美女,收了大量貌美宮女入宮。

誰知道兒子不隨爹,也可能是年紀小小不知道好,估計再大幾歲就會後悔了。

但畢竟是人數眾多,楚國宮內許多事務有很難找到彆人接替,就留了近一半的宮女。隻是之前辛翳撞見宮女後,不是陡然翻臉讓人將宮女抓出去鞭刑,就是殺無赦,楚宮內剩下宮女就隻能小心翼翼的避開這位不知道會在哪裡出現的小魔王。

關於這位混世魔王的故事,她聽過實在是不少了。

辛翳是王後所生,隻是生下他沒一年就早逝,楚肅王雖然喜歡收羅天下美人,卻很重視發妻,並未要其他的夫人美人頂替後位。不過辛翳太過幼小,必須要交給宮中幾位夫人撫養。

辛翳雖然是唯一的嫡子,卻因為出生時恰逢日蝕,一直被視作大楚凶兆,幾位夫人怕被克,都不願意養他。

當時三位夫人之中的媯夫人,就決定養大辛翳。

媯夫人是邑叔憑的女兒之一,她的不純目的暫且不談,辛翳卻順應了‘凶兆’之名,長到九歲左右,楚肅王也在宮中病逝。雖周王室消亡百年,禮崩樂壞,奪嫡之爭早已在中原各個國家展開,但朝中永遠都是有大批的嫡長子黨在,邑叔憑與眾大夫一同將不到十歲的辛翳送上了王位。

不過按照慣例,媯夫人沒有後位,雖因辛翳登位而被尊稱一句太後,但並無垂簾聽政登上朝堂的權利,再加上辛翳頑劣,媯夫人身份不高不敢管教,朝堂更是成了辛翳一個人的遊樂場。

後來繼位不到一年,媯夫人又被他克死後,他更無法無天,一直到了十二歲的年紀。

邑叔憑是兩代大臣,必須要輔佐辛翳。他有意對辛翳的縱容溺愛也在朝堂上被指摘,他不得不尋了一位隱世的“奇人才子”荀南河來輔佐小楚王。

南河雙手攏著袖子,低頭和邑叔憑一起走過紅色小橋,進入了一處四周掛滿彩色帷幔的庭院。

庭院四周是深高的長廊,寬闊的天井之中是一個淺池,青石板鋪底,一池到腳踝深淺的清水,淺水中擺著十幾座姿態各異的高大奇石,七八個少年奴仆正赤膊光腳在奇石之中爬上爬下。

楚國是多水多雨的地方,城中村外可以常見到赤腳赤膊的少年,那些少年奴仆也像尋常人家兒女一般爬著石頭玩樂。

隻是脖子上戴著黑色短繩,掛了個楚宮內才有的青琉璃蜻蜓眼的珠子。

南河忍不住抽了抽眉角。這小楚王養著這麼多少少年,簡直就像是喜好男寵似的。他自己不過十二歲,怎麼滿身都是斷袖的氣質……

還搞的如此聲色犬馬。

回曲沃的路,比南河想象中多花了一些時間。已經行了幾天,才剛到了曲沃附近。清晨朦朦天光展亮,霧靄沉沉,草葉甸甸綴滿快結冰的露霜。

南河夢裡還是初遇辛翳的那些往事,聽到外頭的腳步說話聲,也在車中醒來,靠著車窗往外看。車馬停靠在一片草地上,歲絨端著漆盤掀簾進來,道:“先生,早食隻有一些餅和葵菹,還有魚醢。”

南河連忙微笑:“可以,已經不少了。粟漿有麼?“

歲絨笑著拿起陶鬶,放在案上:“有。我知道先生喜歡飲漿,就命人熱了粟漿。”

南河早已適應這個時代的吃食,雖然蒸餅又乾又硬,菹菜醃的太久了,但她也能吃下去不少。士兵正在紮營,騎兵帶馬去飲水歸來,負責輜重的民兵因為速度慢,則提前半個時辰趕路,其他的普通士兵隻是以一卒百人為一組,各自收拾熄滅的篝火,穿上兵甲起身準備出發。

到了境內已無危急戰事,不少士兵休息之後,都脫下了皮甲,露出了裡頭五顏六色的自家衣物。

南河靠著車窗,觀察了一圈。

士兵整體的氛圍還是很不錯的,對於敗仗,眾士兵都沒有太過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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