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東方之日(2 / 2)

帝師係統 馬桶上的小孩 7586 字 11個月前

樂蓧:“什麼?”

白矢緩緩站起身來:“我寧願被驅逐。但師瀧非要我背上弑父之名!他是想讓我像驪姬之亂時的太子奚齊一樣自殺麼?求您了,隻有您才能給我一個清名,樂公,請您帶兵驅逐我。”

樂蓧:“可、可晉王沒有指示,我若是驅逐了你,豈不是……”

白矢竟兩行淚下來:“驅逐了我,我縱然不得不亡命他國,但師瀧再想說我弑父,就晚於我在軍中被你驅逐,軍中這麼多人見證,我還好日後解釋說是他事後給我加上罵名——”

白矢在軍中威名極高,樂蓧驅逐他的鬨劇必定會鬨得人儘皆知。

到時候師瀧不論想再怎麼抖出弑父之事,都會被人當做政敵的抹黑。

就看樂蓧願不願擔這個責任了。

他在這個關頭,於軍中大張旗鼓的驅逐他,就算找理由,晉王也會憤怨甚至不信任。

但白矢也想好了另一個方案。

如果樂蓧不願意,他就用懷中所藏的匕首,殺死樂蓧,而後逃走。

樂蓧一死,他白矢又不在,晉王傷病,軍中一定大亂。甚至說沒有了樂蓧,這支隊伍的魂也就散了一半,他在外謀劃,攻回來的可能性就大了。再說,他也還有幾張底牌,還有生機。

就在白矢一邊流淚,一邊摸著懷中匕首的時候,樂蓧竟同意了。

樂蓧其實是不願意驅逐白矢的。他了解白矢,知道他太會打仗了,隻是年紀還輕,對列國的軍陣優勢還不了解,隻要再有幾年,或許他會帶著晉國的軍隊無往而不利。

再加上他見過幾次太子舒,太子舒麵白皮嫩,一看就是王後捧在手心中長大的,如今晉國已危,太子舒又怎麼可能擔當得起責任。他們是四麵環虎的國,不是那高台上醉生夢死的大周,更不是幾百年前各國都能坐在桌子旁邊聊的年代了。

一個不夠賢明決斷的王都可能斷送這個好不容易拚起來的晉國。

師瀧隻是覺得公子白矢上位會有動蕩,卻怎麼不想太子舒若真的昏聵又該如何?

樂蓧心裡盤了一圈。

畢竟現在針鋒相對的厲害,不如先順應朝中,讓太子舒上位,若太子舒昏聵,到時候他去迎回白矢,必定也能得到曲沃眾人的認同。

總之,絕不能讓白矢死在這裡。

那就是絕了晉國的一條路啊!

他點頭道:“好。你去帳中做準備,我一會兒帶人殺進去,你把馬備好在西門處,帶上你的隨從,最好再帶上幾個人,然後逃走。我會鬨大。”

樂蓧也不多說話,隻說了一句“換條乾淨衣裳”,轉身就走,顯然心意已決。

他在泥地上走出了一排深深的窟窿,手把著劍柄,頭也不回。

白矢鬆了一口氣,連忙擦了擦眼淚,對馬廄後招了招手,他的幾個親信正躲在馬廄後。如果剛剛樂蓧沒有同意,他們就會聽白矢號令,一擁而上,殺死樂蓧。

這會兒,他們解開馬韁,裝上行囊刀劍,開始了準備。

樂蓧走出去後,想的卻都是白矢少年時候的往事。

晉王對白矢態度時好時壞,當他顯露出天賦的時候,晉王對他的誇讚與欣賞從來不是作偽;但若是他有一段時間沒有什麼功績的時候,晉王又會當他不存在似的漠視著他。

為此,白矢對於軍功也展露了狂熱。

但又因為他太怕輸,害怕晉王的責罵與失望,他又格外謹慎。

那份狂熱與謹慎在心中交纏著,竟達到了一種刀尖上的平衡,從表麵上來看,他行軍的風格都比較穩,但誰都不知道他的煎熬和壓力。

特彆是當他在軍中官職已高,行軍路線要他製定,勝敗人命全都由他承擔時,他常常自我懷疑,甚至整夜難以入眠。

樂蓧已經不止一次見白矢在大舉進攻之前的夜裡痛哭。

哭這個行為雖讓樂蓧覺得他還是孩子脾性,但這是白矢唯一能發泄情緒又不影響軍中的辦法了。畢竟第二天就要上戰場,他不能喝酒,不能暴食,哭也要注意著彆讓帳外衛兵聽見。

樂蓧聽說之後又好笑,又隱隱有點心疼。

他願意支持白矢,主要的原因自然是他的能力與晉國的未來;但他不能說自己沒有一點看自家小輩似的偏心。

隻是他卻不知道,就在剛剛,那沾毒的匕首就和他的肚皮隔了幾層衣服。

這時候,天色才漸漸亮起來。無數營帳的布迎著光,金光閃閃,像是無數麵斜對太陽的銅鏡。

天邊展露一絲黃澄澄的光帶,下過雪的厚雲層壓在靠近地平線的位置,營帳的影子被拉得斜長。

南河不知變故,起床時間晚了些,她壓根忘了如何梳女子發式,幸而歲絨不用她說,也到她身後,用油膏將發歸攏,在她腦後梳了椎髻,垂到背中,又從盒中抽出一條暗紅色的發帶給她纏上。

她帶上麵具吃了點飯,等到日頭高上,才有人通報,說是晉王請她過去。

南河走出帳去,歲絨幫她拎著衣擺也少不了下頭沾了一圈泥,南河倒是不太在意。她正要走到晉王帳門口處,也見到了帳外的師瀧。

師瀧正與一仆從說話,那仆從從懷中拿出小布囊來,對師瀧打開,師瀧點了點頭:“你隻拿了一點兒對吧,剩下的還在白矢帳下?好,呈去給大君看吧。”

這仆從才剛進帳,又有一小兵從軍營另一側衝過來,慌不擇路,在泥地裡跑的東倒西歪,衝過來抓住師瀧的衣袖,想要喊什麼,卻又猛地降下音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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