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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問螽:”而且並不是磨屑, 而是切片的, 十分明顯。”
白矢震驚:“是誰!是誰會——”
齊問螽騰的彈起身來, 一把按住他的嘴:“你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為什麼要磨屑,為什麼要第二第三天才下藥麼?”
白矢緩緩跪直身子:“……因為要提防軍醫,因為那軍醫, 似乎有可能是師瀧的人——”
齊問螽慘笑:“而剛剛,我看到那軍醫的屍體,被人拖出來, 扒光衣服扔在了營帳外……孩子, 你懂了麼?”
白矢僵硬了片刻,往後跌坐下去:“你是說……師瀧知道我去舊虞借川烏,他猜到我要下毒,所以, 他就用了更明顯的方式也下了毒, 而後在父王麵前阻攔下來,隻為了, 隻為了汙蔑我!”
齊問螽用指甲碰了碰川烏:“公子, 你還不明白麼, 你有這個心思, 你還拿了川烏, 這就不是汙蔑了……也不會有人認為他是汙蔑了。恐怕在藥中下毒的人, 就是那個軍醫, 師瀧在晉王麵前指出這是毒|藥後, 可能當場殺死了軍醫,看起來是暴怒之下的舉動,實則是在晉王麵前殺人滅口!”
狐逑已經驚的兩頰發麻了,白矢也沒好到哪裡去:“好一個師瀧,他、他又怎麼知道川烏,他又怎麼拿到川烏的?”
齊問螽搖頭:“我猜,師瀧隻是離開曲沃之前,早早估量了十幾種可能性,做了各種預想打算,隻看你撞上哪個。他早知道你與蔣狐兩家有往來,蔣家與川地有來往也不是秘密,砒|霜死狀又與傷病死不符,就猜測你會用川烏。最重要的是,師瀧很了解你。”
白矢覺得一股涼意順著脊柱爬上來:“師瀧此人……太過可怕……”
齊問螽咬牙:“他不是可怕,而是等待已久了。晉王打心眼不喜歡他,他便也知道再努力也沒有用,就一直與太子舒交好,隻等待太子舒上位,能給他真正施展才能的機會。他會想儘一切辦法,保證太子舒的位置。”
狐逑也慌了。竟然發生了他和狐笠最不想見到的情景,這樣下去,狐家也會跟著完蛋的啊!他慌張茫然道:“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
白矢按住他的手,他滿頭冷汗,竟也冷靜下來,道:“逃。我要先離開,才有生機。可以到時候再尋找周邊各國的幫助,或是想辦法——解決掉太子舒。”
齊問螽:“逃?晉王就會很快公布你毒殺父親一事,你忘了驪姬是如何逼迫太子自殺的麼?如果有了弑父的罵名,就不會有任何一個國家收容你了。”
帳下的人誰也沒想到,本來還勝券在握的計劃,陡然就被反咬一口,到了他們幾乎無法翻盤的地步!
白矢緩緩道:“所以,就要讓弑父變成說辭,變成流言。而現在,唯一可能幫我的人,就是樂蓧了。請他去馬廄,我要與他說明此事,求他幫我。”
齊問螽皺眉:“你與他會麵未必安全,說不定師瀧會監視你,把你跟樂蓧會麵一事告訴晉王。”
白矢搖頭,頂著額上涔涔冷汗,微微一笑:“不會,師瀧在軍中沒有那麼多眼線的。我在清晨去看我的馬已經是慣例,他一定會趁著我不在帳內的時候,進來偷偷查找證據,獻給父王,讓父王更決定殺我的心意。”
狐逑立刻道:“那我替你去扔掉川烏,銷毀證據。”
白矢回頭笑了:“不用,扔了反而容易被人找到蹤跡,反正罪名也在我身上扣的差不多了,就放在帳中,用來麻痹他、拖延時間吧。狐逑,您不要收拾我的東西,一會兒遠離我的營帳,給他們搜查的機會。齊師,麻煩您幫我叫樂蓧去馬廄,他早上應該還沒安排完軍中的事務,這個時間應該在派人清點輜重,師瀧應該也沒見到他。”
白矢說著,站起身來,擦了擦頭上的汗,將衣裳拾掇一番,把川烏放在架子中一個稍微隱蔽的位置,隻要來人稍作翻找就應該能發現。
白矢將佩劍掛好,眼神銳利,發狠道:“能否死裡逃生,隻看這一舉了。”
樂蓧去到馬廄的時候,看到白矢正站在自己的愛馬旁。
公子的馬,也都住隔間。一個小蓬門裡頭,戰馬三匹,馱馬五匹,享受片刻的貴族待遇,等到上戰場時,它們就要衝在最前方。
白矢正在用黑馬的馬鬃擦拭著劍。戰馬不常打理皮毛,馬鬃粗糲紮人,擦不乾淨,抹過的劍麵上一排暗紅細紋,像是刷子蘸半乾的血抹過似的。
樂蓧以為他懲治了不聽軍令的民兵,不甚在意,笑道:“白矢,怎麼了?”
白矢轉過身來,將鐵劍收入刀鞘中,走過來。
二話不說,直著上身跪進了爛泥裡。
那爛泥被踩的東倒西歪,鬆軟的像是誰家發好的麵,他一跪,泥水濺的褲腰上都是,白矢卻連眼睛也不眨,抬手,以壯士不歸的凜然與絕望道:“求樂公救我!”
樂蓧嚇了一跳,連忙拽住他的護臂,道:“公子!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