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1 / 2)

我力能扛鼎 宣藍田 8935 字 4個月前

——隻是怎麼找他呢?

赴京趕考的學子,在鄉試開?考前,往往都住在貢院周圍的試館中,方便考前統計應試人數,彙總名冊。但考完以後,誰知道他還?在不在那片兒住,就算沒換住處,兩條街上找一個人也太難了。

唐荼荼打算這幾?天跟緊哥哥,看看他有沒有結交蕭臨風的門路。

學台離唐家遠,來一趟也不能白來,唐荼荼一路跟著人流走,把牆上前三十名舉人的姓名都大致掃了一?遍,認了個眼熟。

她也聽到周圍好幾?句誇哥哥的,多數是誇哥哥“行文流暢,說理平實”的。

這是個不錯的名聲,與蕭臨風那樣的奇才比不了,但對於鄉試一?舉中試的少年郎來說,算是個極好的開?始。

巳正以後,來學台的人漸漸多起來了,唐荼荼也不再留,帶著福丫去西市溜達了一?圈。

學台所在的無涯坊,離西市不遠,滿街的酒樓都趕著這時節熱鬨,學子宴、高中宴、謝師宴,各家是各家的噱頭。

路過一?家叫“一?品香”的酒樓時,有精乾的小二敲著鑼在門口招呼:“客官裡邊請!今日我家雙喜臨門——掌櫃的老太爺八十大壽,掌櫃的大公子高中舉人——但凡進門為我?家寫賀詞道喜者,入門便送酒菜半桌!”

寫賀詞道喜麼?

唐荼荼耳朵動了動,目光挪向酒樓門旁立著的那塊大紅牌,上邊寫著的也是如此,跟那小二意思一?樣。

她有點挪不動腳了。

“福丫,你餓麼?”

半上午的,福丫一點不餓,卻耐不住小姐意動了。

唐荼荼站在酒樓下望了半晌,幽幽道:“我?請你吃,我?身上裝了二兩銀子呢。”

身為二小姐唯一的丫鬟,福丫最是清楚小姐平時多節儉多摳門了,人家送這半桌酒菜哪裡能夠吃?肯定得加菜。

小姐居然舍得請客吃飯,福丫捂著嘴笑:“行,奴婢雖然不餓,早點吃晌飯也沒事。”

酒樓門口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也分不清誰是掌櫃的家裡親眷,誰是來蹭飯的,唐荼荼拉著福丫跟著人流進了門。

大堂裡兩張方桌拚在一起,文房四寶都備好了,跑堂的小二也不問“姑娘是誰家人”,隻管引著她排隊到桌前題賀詞。

“姑娘隻管寫,詩詞也行,對聯也行,好賴不論。我?家掌櫃說啦,會寫字的都是文化人,要是您臨時想不出來啊,寫個福字、壽字也行,權當為我家老太爺攢福!”

唐荼荼嗯嗯應著,神思已經沉入進去了,腦子裡各種詩句亂飆。

她上輩子差不多算是讀完了高中的,中學該背的千古名句都背過,隻是後來那些年裡再沒用到過,忘得有點厲害。唐荼荼在記憶裡扒拉了會兒,硬想出了幾?句來。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這是祝賀高中的。

人生得意須儘歡——這也算是賀喜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句權當湊數吧……

唐荼荼有點吃人嘴短的慚愧,接連題了好幾幅字。她字不好,寫小字還?勉強能落個工整,這樣寫大字是壓根不能看了,筆畫歪歪扭扭似蟲爬。好在默下來的都是千古名句,寫出來也不掉麵子。

她也不張冠李戴,是哪個詩人原作,唐荼荼就署上人家的名字。

可惜小二大字不識一?鬥,隻覺得這姑娘真是墨跡,字醜還?寫了那麼一?遝,墨都用了一?硯台。

唐荼荼想了又想,想不著下一?句了,一?數,攏共寫了五張,心說湊個“六”更吉利。

她靈機一動,又憋出一句——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這句她有點記不清意思了,好像寓意不太應景……唐荼荼猶豫了一?息的工夫,後頭排隊題詞的客人已經在催她快些了,她隻好落筆,給後邊的客人騰地方。

樓上十幾?張大桌擺開?,是正宴所在,一?層大堂卻也都人滿為患了。小二瞧她主仆倆沒彆的伴兒,穿著卻都不似普通人家,猜是富家小姐來湊熱鬨,展手把人往雅間引。

“姑娘這邊請,這邊安靜。”

這就又是意外之喜了。

今日主家宴客,後廚不敢賣弄手藝,做的全是大鍋菜,出鍋就裝盤,上菜速度極快。

說是“送半桌酒菜”,竟還?真的是半桌——雅間裡支了張小小的圓桌,上了兩葷兩素,四菜一?湯,四碗飯,份量和菜品都不含糊,確確實實是送了半桌,沒因為她們兩人年紀小而減菜。

福丫納悶:“奴婢還?當‘半桌’是糊弄人的,隻給幾?個小碟呢。”

唐荼荼笑得彎了眼睛:“吃吧,一?會兒咱們再加菜。”

菜量是肯定不夠她吃的,可這是唐荼荼穿來大盛朝後,憑自己本事賺來的第一頓飯,吃起來滋味格外新鮮。

唐荼荼跟福丫吃得正開心。東頭與她隔著一?座坊的通義坊,晏少昰剛從刑部下值。

這座坊中衙署密集,錦衣衛、都察院、刑部、大理寺,四座大衙依次如鐵樁一般,矗立在午門西側。各家衙署的六扇大鐵門皆大敞著,卻清一?水兒地門庭冷清,行人借道時恨不得貼著牆根走,沒哪個敢往門裡窺探的。

時人皆道“東邊掌生,西邊掌死”,西邊,說的就是這四座衙門,掌訴訟緝捕、律法刑獄,但凡進了門,不脫一層皮出不來。

“二殿下!二殿下——”

刑部一郭姓員外郎,趿拉著步子追出來,緊趕慢趕地在晏少昰上車前趕上了他。

晏少昰停下腳:“何?事?”

郭圍往門邊走了半步,窘迫笑道:“殿下這邊說話……”

他一?露出這神情,晏少昰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冷著臉邁過門檻,跟著郭圍回到了衙內。

“照殿下的意思,下官將小公爺關了半月,今兒就到半月之期了。殿下的意思是——”郭圍不敢擅拿主意。

晏少昰隨口道:“放出來吧。”

“有一?小事,下官不敢瞞您……”

郭圍賠著笑,吐字模糊得幾?乎像舌間含棗:“……三日前,小公爺杖殺了一?個刑役。那刑役家眷天天來大牢門口哭鬨,下官怕鬨大了,叫禦史台的人看著了,往上邊遞折子,隻能先給了那家五十兩撫恤銀,著人厚厚安葬了。”

晏少昰瞳仁一?縮,幾?乎不可置信:“杖殺?他在牢中,哪來的人手!”

郭圍支支吾吾:“……小公爺的幾?個仆人來牢裡探望,要送鋪蓋進去,那刑役不讓……”

“混賬東西!”

晏少昰猛地咬緊了下頜。

郭圍油得厲害,見他神色不睦,連忙改口:“那刑役剛擔上看門

的差使,初來乍到不長眼,衝撞了小公爺,小公爺氣狠了,令仆人抽他幾?鞭子長長教訓。下官不敢攔,誰知那刑役是個有心疾的!竟被這麼幾?鞭子給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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