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 149 章(2 / 2)

我力能扛鼎 宣藍田 8699 字 4個月前

唐荼荼試探了半句,左思?右想,死活不知道怎麼繞回正題上。她索性?直接開口問了。

“少爺彆怪我?冒昧,我?想知道

皇上、太?後、長公主?他們迷幻時做了什麼?”

昨天大理?寺的大人斥她逾矩,可?唐荼荼還是想知道。她陷入幻象時,也聽到?了嬪妃們的瘋言瘋語,對皇上、太?後是什麼反應更加好奇。

這毒香實在?古怪,要說有?多毒吧,聞了一晚上,一點後遺症也沒落下,中毒者都陸陸續續醒來了。除了早早中了毒香的姚妃,發了一場瘋,誰也沒當真因為這毒香送了命。

仿佛設計了個惡作劇,專門挑著王朝最光鮮亮麗的時刻操刀剖膛破腹,讓大夥兒瞧瞧皇室底下藏了多少爛疽。

如果太?子皇上太?後都沒事,唐荼荼想不通這毒下得到?底有?什麼意義——人手插|進去了,毒香也進了宮了,要是想害人,多的是能致死的毒香,換成哪樣不好?

晏少昰:“那夜我?不在?殿內。”

唐荼荼:“為什麼?”

晏少昰:“當時你?說殿裡有?毒香,諸嬪立刻散去院裡吹風了,我?父皇、祖母和皇姑挪騰到?了中和殿——就是保和殿前頭那座小殿,金吾衛重兵把守,我?和皇兄是進不去的。”

唐荼荼愣了下,“進不去”和“當時有?事兒沒進去”的意思?可?大有?不同?了。

晏少昰不知是什麼語氣地嗬了聲:“曆代金吾衛都是帝王親兵,隻認皇上,不認我?們——皇上遇險,所有?皇子不得妄動,即便我?要調度宮外防務,也得被金吾衛盯著,稍有?異動,立刻羈押,明白麼?”

噢,防火防盜防兒子。當兒子當成這樣也挺難的。

可?晏少昰話一轉:“隻是皇兄住在?東宮,經營多年,眼線還是埋了幾個的……”

唐荼荼一臉的“你?們家這父父子子互相坑得挺帶勁啊”。

她這眼神,愣是讓晏少昰到?嘴邊的話窒了窒,感覺自己被微妙地嫌棄了。

他慢吞吞續上話。

“聽聞,中了毒香後,皇姑一直自言自語,絮絮叨叨說起?了她小時候的趣事兒,嫁人前在?宮裡,皇爺爺如何疼寵她;說起?她與駙馬早年的恩愛,還有?駙馬出家後,她這些年守活寡的委屈。”

“皇姑說了很久,都是些零碎事兒,父皇沉默聽著,歎息道‘皇姐不該嫁他’

。祖母念了一夜的佛。”

這和唐荼荼想得不大一樣。這三位,比那群娘娘的定力好太?多了,不像嬪妃似的滿口秘密亂飛,中了幻香都能守口如瓶,確實有?掌權者的風範。

小爐上的滾水沸起?來了,咕嘟嘟頂著蓋兒。

茶博士躬身給?兩人上茶,用的是炫技一般的點茶手藝。上好的茶餅碾成茶末,注水調成濃稠的綠膏,此時便茶香四溢。

茶博士左手托著茶盞,右手拿竹茶筅反複打茶,看他提著細嘴壺注水都是美的享受。等茶水五六分滿之時,茶膏結成了厚厚一層白沫,掛在?壁上咬盞不放,這就是上等的點茶了。

唐荼荼沒有?被茶文化熏陶過,並不懂這裡頭的講究,看著賞心?悅目,便也安靜地不說話。

街上響起?鼓聲來,那不知是什麼番邦樂器,是係在?兩側胯邊、一大一小的雙手鼓,配著中原這邊見不著的琴,曲調風流歡快,拍子短促,中東情?韻濃鬱。

門口招攬客人的小二雙臂大張,用怪異的腔調吆喝著“再靈烏拉”,好像是快來瞧快來看的意思?。

唐荼荼朝著樓下望去。

這是南市的瓦舍。

位於南城牆牆根下的昌樂、昌明二坊,有?著京城最大的兩座瓦舍。“瓦舍”相當於後世的一站式娛樂街,吃喝玩樂、食購影娛薈萃其中。

而“勾欄”跟尋常百姓理?解的“勾欄院就是爛娼院”不一樣,一些勾欄裡確實有?妓|院和暗娼勾當,但嚴謹地講,正兒八經的勾欄院形似後世的劇院,一個大瓦子裡頭能有?十幾家勾欄。

中原百姓自矜身份,尚文尚雅,以文人峨冠博帶為美,便把娛樂活動也分成了上中下九流,勾欄無疑是其中的末流。

京城掌櫃們開的勾欄院往往顧忌太?多,都是些舊行當,可?惜這座城裡頭沒窮人,富商與富民都貪新鮮,源自本土的雜劇、說史、皮影、傀儡戲看膩了,總是要往隔壁異族舞娘白花花的大腿和胸脯上瞟兩眼,再搖頭晃腦地斥一句“傷風敗俗”。

盛王朝把一句“海納百川”掛在?嘴邊,撐也得撐起?國際大都市的氣象,從不明著治理?這些“傷風敗俗”,隻嚴禁官員沉迷此道。

“主?子,韓

大人來了。”窗邊的影衛知會了一聲。

唐荼荼低頭望去。

韓少卿才剛下了馬車,差點被一個敞著懷的醉漢撞身上,他仰著上半身堪堪避過去,嫌惡地掩了掩口鼻。

路邊的徐先生已經等候多時,見狀哈哈大笑:“槐序是風雅人,沒來過這地方吧?”

這徐先生是太?子身邊的人,也是個厲害角兒。韓少卿緩了緩神色,瞧二殿下也下了樓,把昨夜得的信兒簡略說了說。

“這地兒跟狗尿爛癬似的,京兆府也不整頓,讓這群藩鬼在?南市上紮了根。尤其這昌明坊之中,聚集了十幾國的傳教士,十字教、一賜樂業教、天竺佛、藏佛全混跡其中,教義駁雜,語言不通——昨兒探子順著香查到?了這兒,沒敢妄動,聽不懂他們嘰裡咕嚕說什麼,今兒我?帶了譯官來。”

晏少昰點頭了然?,瞧了瞧掛了滿天的神幀,彩幀上畫著各種非人非怪的像,大多張牙舞爪怒發衝冠的,不知是什麼佛,還是什麼鬼。

周圍對著神幀一步一磕頭的百姓大多是藩民,也有?少數漢人,形容敬仰,論虔誠不比求道拜佛差在?哪兒。

毒香,就出自這裡麼?

他跟那畫像對上眼,徐徐道:“高祖當年開辦崇福司時,嚴禁驅逐異國傳教士,怕咱們夜郎自大,故步自封,這些傳教士雖行為舉止與咱們不同?,存在?卻必有?因由?。多事之秋,不要惹是生非,咱們這回來隻查香,切忌插手人家的教派事務。”

這點唐荼荼不陌生,唐老爺常掛在?嘴邊的衙門,她大抵都有?個印象。

自興朝後,禮部分設了一個小衙門,名為“崇福司”,專門管理?外國宗教事務。京城作為北都,更是外國傳教士愛來的地兒,這些傳教士往往抱團聚居,混跡在?南市上,帶來悖離本土教派、卻又十足誘人的新鮮理?念來。

作者有話要說:來啦~

凡魚不敢朝天子,萬歲君王隻釣龍——明解縉。

這首打油詩的典故是:有一次朱元璋約解縉一起釣魚,但魚隻咬解縉的鉤,皇帝一條都沒釣到,見朱元璋麵有不悅,解縉立馬作出這首打油詩哄他。

十字教是基督教;一賜樂業是“以色列”的古音,古為猶太教;天竺佛代指印度佛教,大乘佛教從西藏入境後,衍生出了藏傳佛教,就是俗稱的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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